“大小姐,别发呆了,该吃饭了!”沈之让嬉皮笑脸地对站在湖边沉思的秦惊羽说道。
秦惊羽转身,看着这个深谙苦中作乐之道的男子,一言不发。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但是从醒过来到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这里没有办法记载时间,每过去一天,秦惊羽都会在崖壁上面刻上一个记号。
一个月过去,自己的外伤是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内伤依然毫无起色,秦惊羽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内伤不会自己好,可是在这种地方,又能指望什么?
见秦惊羽一直看着自己,又不说话,沈之让伸伸懒腰,没正经地笑道:“大小姐,你不想吃饭,我可是饿了!”
秦惊羽忍俊不禁,这个沈之让就是有这个本事,似乎外界的环境根本就不能对他造成影响,是那种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懂得自己寻找乐趣的人。
沈之让一边走,一边叹气,“真是歹命啊,看你这样一个大美人来了,我还来得及高兴呢,就发现自己以前只需要管好自己这张嘴巴就行了,现在还得伺候你!”
沈之让见秦惊羽不说话,更来劲了,要把这段时日的苦水全部倒出来,“你看你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理直气壮,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一点小事都不会做,我做好了饭请你吃还得看你脸色!”
沈之让仰天长叹,“我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啊?”
秦惊羽扑哧一声笑出来,沈之让看秦惊羽脸色不似之前那般黯然,又试探道:“大小姐你唯一屈尊降贵做的事就是洗自己的衣服,反正你洗一件是洗,洗两件也是洗,你就不能看在我每天替你跑前跑后,给你做饭,陪你解闷的份上,不如顺便帮我把衣服也洗了?”
秦惊羽抽出藏在袖中的长笛,敲在沈之让的脑袋上,冷冷道:“你想得美?”。
沈之让脑袋蓦地一痛,惊叫出声,看清楚秦惊羽手中的那只长笛就是之前他自己做的,送给秦惊羽的,苦不堪言,“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他终于明白,秦惊羽虽然现在到了山崖之下,可是身上那种高贵的气度一点没变,他伺候秦惊羽是天经地义的,可是想要秦惊羽帮他做事,那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两人一边吃饭,沈之让还不死心,又试探道:“哎,大小姐,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这里不是你的府邸,我也不是你的下人,你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头上就又挨了一棍子,秦惊羽冷冷地看着他,“我说过,叫你别想了!”
沈之让不敢再说话了,他现在该庆幸自己是个男的,要是他是个女的,估计秦惊羽连衣服都会让他洗。
“好了,好了,不说了!”沈之让气鼓鼓地说道,真是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孽,天下掉下来个大美人,可是浑身是刺,光能看不能吃,脾气还古怪,心情好的时候和他说两句话,心情不好的时候连理都不想理他。
她受了伤,他鞍前马后地伺候她,还不见人家对他有什么好脸色,真是不知道他上辈子是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这辈子老天给他送来这样一尊大佛。
吃完饭,秦惊羽坐在岩石上,看着天空。
从边思昏。冬天已经快要过去了,连这深深崖底都渐渐感到了暖意,不再那样寒冷如冰,湖上的冰块开始融化,这般美好的季节!
曾记起,自己从西夏千里迢迢嫁到萧王府的时节就快要到了,慕容如歌,现在应该和梅雨晴成婚了吧。
春风旖旎,万物复苏,他们的爱情经过这么多波折,最终能拨开云雾见青天,也总算不枉自己一番付出。
秦惊羽忽然发现,自己很久都没有再想起慕容世家,想起慕容如歌,这是不是表示自己真的忘了?
沈之让说的对,在这种地方,要学会遗忘,以前的什么事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闻莺公主也好,萧王妃也好,统统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了,只是一想到母后慈爱的脸,秦惊羽就心下一阵刺痛。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了,母后也早知道自己已经过世了,只是不知道慕容世家怎么对外宣称自己的死因?
秦惊羽自嘲一笑,不是告诉过自己要学会遗忘吗?怎么又想起前尘往事?
阳光终于照射下来,洒在秦惊羽的脸上,给秦惊羽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黄的光芒,再阴暗的角落,也有被阳光照耀到的时候,秦惊羽拿出袖中的一块玉佩,对着太阳,玉佩在阳光的侵润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
这是南宫瑾的玉佩,秦静怡一直带在身边,到底是皇家之物,这玉佩通体散发着一种内敛的华贵。
玉佩在阳光的照耀下,正中间竟渐渐显出一个字来,秦惊羽定睛看起,竟然是一个“瑾”字,南宫瑾的名字,原来这不仅仅是南宫瑾的信物,更是南宫瑾以玉自喻的象征。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故君子贵之也。古往今来,君子都把玉比拟为道德,象征着德行无上。
玉之润可消除浮躁之心,玉之色可愉悦烦闷,体如凝脂,精光内蕴,质厚温润。
君子贵玉,南宫瑾也喜欢玉,想到南宫瑾,秦惊羽就想起天雪宫,幸好天雪宫已经大权旁落,现在由大皇兄接管,要不然,教主失踪,天雪宫群龙无首,只怕会马上陷入一片混乱,江湖其他各派会乘虚而入,自己多年的心血也会付诸东流。
“哇哇哇,真是上好的玉佩啊!”沈之让收拾好东西,过来了,一来就看见了秦惊羽手中的玉佩,啧啧有声,“通体如凝脂,没有一丝杂质,洁白无瑕啊!”
他在秦惊羽身边坐下来,“大小姐,你想我们要是可以出去的话,这玉佩值多少钱啊,把他卖了,我们一辈子都吃穿不愁了!”
秦惊羽瞪了他一眼,沈之让马上赔笑道:“开个玩笑嘛,何必那么介意呢,让我来猜下,是不是你心上人送的?”
秦惊羽不理他,他自顾自地说道:“你的心上人会是什么样子的,能让你这种女人倾心的,一定不一般吧?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翩翩佳公子吧?”
秦惊羽怒视着他,一字一顿道:“沈之让,想活得久一点就给我闭嘴!”
“你看你又来了,别那么在意嘛?”沈之让继续带着那种天真无邪的笑意。
他凑到秦惊羽的身边,盯着那块玉,口中念念有词,“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果真是好东西啊,借玉来寄托思念之情,果然是你们这些大小姐大少爷喜欢玩的情调!”
秦惊羽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起身离去。
沈之让在后面大叫,“大小姐,别那么不高兴嘛,我说一件事,你说不定会感兴趣哦!”
“什么事?”秦惊羽都没有转身。
“我又做出了一个新的玩意,你不妨去看看?”沈之让饶有兴趣道。
“算了,我对你的做的东西没有什么兴趣!”秦惊羽道。
这个沈之让,终于明白他整天说有事可做都是在做些什么事情了,今天做一只笛子,明天做一张桌子,后天又做一个柜子,秦惊羽后来才知道,那件屋子里面的东西,柜子,椅子都是他自己做的,真怀疑他以前是做木匠的。
沈之让挡在秦惊羽的面前,神秘兮兮道:“这次你一定感兴趣!”
秦惊羽奇怪道:“为什么?”
沈之让得意地笑道:“因为啊,有了它,你以后连衣服都不用自己洗了!”
秦惊羽来了兴趣,“是什么?”
沈之让献宝似的一扬头,“跟我来!”
秦惊羽跟着沈之让到了湖边,看见一块木板正在一上一下地捶打着湖边石板的衣服,木板的末端连着一个轱辘,那轱辘又连着一个小水车样的东西,小水车上湖水正在缓缓流下,沈之让把湖挖了一个缺口,制作出了溪流的效果。
沈之让得意地说,“我们以后只需要把衣服打湿,放在石板上面,就不用自己洗了,过一会把衣服拿出来,在水中清洗两下就可以了!”
秦惊羽忍俊不禁,“你总算做了件有用的东西!”
沈之让不甘道:“我做的哪件东西没用啊?”
秦惊羽看着他,“你以前是做木匠的吗?”
“当然不是,这是我的兴趣所在!”沈之让很是兴奋。
秦惊羽揶揄道:“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做一个飞鸟带你飞出去?”
沈之让有些尴尬,“试过,失败了!”
秦惊羽大笑,笑得沈之让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有没有摔死你啊?”
“当然没有,摔死了我还能站在你面前和你说话吗?大小姐!”沈之让扬头道。
秦惊羽一直笑,笑的沈之让有些不高兴了,“大小姐,本来本公子今天心情很好,还想着要不要发发善心给你治内伤呢,你要是再笑下去,本公子就要改变主意了!”
他会治伤?秦惊羽笑意僵在脸上,狐疑地看着他,“你真的会?”
有可能,自己刚来的时候,他不但给自己外伤药,还给自己把过脉,断定自己之前有一身好武功,难道他真的会医术?
不过江湖中人都知道,只要是练过武功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把脉,不过程度怎么样就很难说了,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沈之让真的会?
沈之让大言不惭道:“当然!”
“那你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秦惊羽问道。
“你是内伤兼外伤,先治外伤,等外伤好了再医治内伤!”沈之让说的头头是道。
这是什么逻辑?秦惊羽看着他,“你真的会?”这个人太不靠谱,还是不能轻易的相信。
沈之让哈哈一笑,“我早准备好了!”
他回屋,从房子里面端出一碗黑乎乎的药,送到秦惊羽的面前,“试试吧!”
秦惊羽看着那碗浓黑的药汁,一股浓浓的草药味散发出来,到底要不要喝呢?
沈之让看着犹豫不已的秦惊羽,坦然笑道:“这么跟你说吧,大小姐,你这样的女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我的菜,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
秦惊羽回忆和沈之让相处的这一个月以来,这个人虽然看不来不太正经,神经兮兮,没个正形,每天就琢磨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知道脑子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但是也确实没有对自己有过什么不敬的举动。
至少比那些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强得多。
如果他真的要害自己,每日的饭菜中也可以做手脚,犯不着做的如此明显,关键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要不是沈之让,自己的外伤也不会好的这么快,秦惊羽心下一横,接过他的汤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沈之让拍手道:“这就对了嘛,这是我独家研究出来的秘方,只要你连续喝上一个月,一定会有效果的!”
说的秦惊羽差点将刚喝下去的药吐出来,什么?他独家研究出来的秘方?完了,这个该死的沈之让,自己对他期望太高了,他拿自己当试验品!
秦惊羽抓住沈之让的衣襟,怒道:“你敢耍我?”
沈之让急忙辩解道:“不敢不敢,只是这药方以前没有人试过,这里也没别人嘛!你试试,一定会有效果的,相信我嘛!”
秦惊羽怒视着他:“告诉你,别以为我现在没有武功,就不能把你怎么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要是有什么事,一定唯你是问!”
沈之让连连点头,“是是是,一定,大小姐!”
当天晚上,秦惊羽就惨了,腹中如翻江倒海,吐个不停,这个该死的沈之让。
一大早,秦惊羽就踹开了沈之让的房门,“你给我滚出来!我昨天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之让奇怪道:“哎呀,你脸色好苍白啊!”
秦惊羽哭笑不得,苦不堪言,“你这个庸医,居然敢耍我?”
沈之让沉思一会,“按理说不应该啊!怎么会吐呢?”
秦惊羽拿起长笛,就要揍他,沈之让一边跑,一边喊,“这个办法不行,我还有很多别的办法,一个一个试下来,总有办法治你的内伤的!”
秦惊羽是再也不敢相信他了,“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休想我再相信你!”
“哎呀,我的大小姐,医者之道,重在尝试嘛,不试,怎么知道这种方法不适合你呢?”沈之让反而是越挫越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