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璟指腹轻轻摩挲着青花杯沿,唇瓣轻启道:“君昭呢?”
“据探子来报,该是受了重伤,已经由锦衣卫护送回驿站了。”
步青稍稍顿了顿,继续禀报道:“庭中大小官员都候着,就等王爷的命令。”
一朝摄政王在汝南遇刺受伤,本就是一件无比震撼之事。
可君昭不仅仅是一朝的摄政王,更是如今大周的天,虽未登上皇位,却与天子的地位一般无二。
他们这些地方官员,早该一收到摄政王遇刺的消息便赶去驿站领罪。
可不巧的是,今日是景郡王成亲之日,众人赴宴而来,却是不好擅自离开。
汝南的天自古便是宋家的,更是他们这些小官昔日里的倚仗。
如今他们心里也是一阵犯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不安。
宋闻璟闻言,平静的眸色看不出一丝异样,他缓缓端起杯盏,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步青稍稍抬眸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他跟在主子身边十余载,自认为自己对主子有几分了解。
可看着主子一语不发的模样,他不禁轻皱了皱眉。
以他对主子的了解,此时定然会顾全大局,当机立断下达命令。
而非如现在这般悠然自得,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他竟是越来越看不懂主子心里的谋划。
不多时,庭院里再次响起一阵踏雪声,只是这次脚步明显更匆忙了些。
一侍卫一手摁着腰间佩剑,脚下生风般踏上台阶。
只是台阶湿滑,他一个不留心一下子绊倒在台阶上。
“呃!”
侍卫吃痛咧了咧嘴,顾不得拍去腿上沾染的白雪,一咕噜爬了起来,来到门前躬身道:“王爷,王妃……王妃找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十分忐忑,不时拿眼睛往有些昏暗的房门里瞅。
等了等,屋中才传来一道不疾不徐的声音,“人呢?”
侍卫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硬着头皮低声道:“在……在柳丝阁……”
侍卫说完这话后,四周一片静谧,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一般,他甚至觉得膝盖弯的疼痛在一点点放大,绵密地往骨头缝里钻。
柳丝阁,汝南最大的勾栏院。
这个地方烧钱得很,能进出此地之人,不是富甲一方的商户,便是藉藉有名的浪荡子弟。
这里头的姑娘,据说个个生的娇艳如花,纤眉朱唇好不妖娆,那裸露在外的肌肤莹白润透,远远看上一眼,就仿佛被勾了魂般,令人夜不能寐。
彼时,阁楼门前,一小厮不知瞧见了什么,急急忙忙跑了进去。
远远瞧见老鸨的身影,慌里慌张道:“不好了,官兵来了!”
这一嗓门吼出来,别说正笑的花枝乱颤的老鸨惊住了,就连大堂中的宾客也纷纷停住了手中觥筹的酒杯,朝门口看去。
老鸨眼见着堂上火热的气氛冷了下来,不由怒瞪了一眼小厮,下一瞬又扬起唇,对着一众恩客笑得明艳道:“官兵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这柳丝阁开了十余年了,什么官兵没见过,是我这小厮不懂事,扰了各位爷的雅兴,年娘在此给各位赔个不是,今日这酒水年娘我请了,各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