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轮到夜浅黛笑了,她悲凉地看着他,摇着头苦笑:“陆修远已经快要攻破我们近一半的国土了,只有他死,我们竹景国才能有救。
“我若为苟且偷生交出解药,今后必会被陆修远亡国,那父皇母后,太子哥哥和我这个公主,全都不会有好下场。
“与其那样,我还不如和陆修远同归于尽,这样说不定能保住国家,保住我的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
沈落凡眯眯眼,没理会她的“伟大”,而是提醒道:“你可要想好了,我的医术你也知道,即使你不交解药,我也会拼尽全力研制出解药搭救陆修远。
“一旦我研制成功,陆修远不会死,你也会错过活命的机会。”
夜浅黛没说话,沉吟片刻,抬起头注视着他,问道:“你想念父皇吗?”
沈落凡一怔,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给整愣了。
那个男人吗?他虽然辜负了母亲,但自幼对自己宠爱有加……
夜浅黛苦笑着叹声气,继续说道:“我和太子哥哥还有母后确实对不起你,但是,你没有理由恨父皇。
“你母亲从来都是他最爱的女人,你也一直都是他最喜欢的孩子。
“他把全部的父爱都给了你,要不是太子哥哥对你下手,你早应该被立为太子了。”
沈落凡没有否认她的话,只是面无表情地说:“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的爱太过无能,既护不住母后,让她被你们害死;也护不住我,阻止不了夜北漠对我痛下杀手。”
“那是因为我外公是权倾朝野的大宰相!”夜浅黛为父皇辩解,“君王亦如何?照样身不由己,若非我外公势力滔天,父皇怎么会容忍我们去伤害你们母子?”
沈落凡闭上眼睛,长长叹出一口气,“他爱我和母后是真,但爱皇权更甚。”
夜浅黛定定地注视着他,“就凭他对你们的爱,你也不该帮助外人去攻占他的国土,篡夺他的江山!”
沈落凡转过身,冷声道:“我并未参与战事,要救陆修远纯粹是因为他对我恩重如山。上次放走你皇兄,我已经背叛过他一次了,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夜浅黛听罢绝望地叹声气,垂着脑袋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自从你离开,父皇从未停止过想你,他听说了你在陆修远手下做事,他并没有怪你,反而在我临行前交给我一纸文书,让我若见到你就转交给你!”
沈落凡眼神一动,动了动嘴唇,似乎想问,但没能开得了口。
夜浅黛知道他的心之所想,说:“就在我发间别着的簪子里,你来取了吧。”
沈落凡看向她发间的簪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将簪子拔出。凭着猜测拔掉簪头的珠花,果然发现簪杆是空心的,里面卷着一根细细的纸卷儿。
他取下纸卷儿,装进袖中,又把簪子恢复原样插回夜浅黛发间。
“父皇老了许多,繁重的国事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你有时间就回去看看他吧。
“毕竟等陆修远攻破都城,父皇就要魂归黄泉了,别让他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夜浅黛继续在他面前煽情。
沈落凡的心尖儿颤了颤,鼻头有些发酸,但他什么都没说,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既然你愿意以身殉国,我就成全你。取下了你嘴里的毛巾,你趁此机会咬舌自尽吧,省得明天苦受折磨。”
说罢,他就走出房间关好房门,逐渐远离了。
他离开后,夜浅黛笑成了一朵罂粟花。
啧啧,太子哥哥可真是料事如神呢。
只是可惜了,她不幸落到如今地步,只能在天上看着太子哥哥称霸天下了。
次日,夏悠南一早就带人气势汹汹地来到关押夜浅黛的房间,然而打开门,入目的却是一具满嘴鲜血的尸体。
夏悠南大惊,忙跑过去捏开她的嘴查看。但见她嘴里的舌头几乎被咬至两截,鲜血满嘴都是,甚至从嘴里淌下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再去探鼻息,发现她早已气息全无,身体也已变得不再温热。
“她她她……咬舌自尽了?”朱立惊讶地指着夜浅黛,询问出声。
夏悠南怒不可遏,一脚踹翻绑住夜浅黛的椅子,崩溃地低吼,“她居然自杀了!解药还没交出来,她死了王爷怎么办?”
“这……她是怎么把嘴里的毛巾吐出来的?”熊飞望着地上的毛巾郁闷道。
夏悠南又是绝望又是气闷,捂住额头悲伤叹息,“怪我,我昨天应该多用点力塞进她嘴里。”
她也是实在没想到,夜浅黛的性格如此刚烈,宁愿咬舌自尽也不愿交出解药。
事已至此,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沈落凡身上了。
毕竟是自己的原身,夏悠南吩咐朱立和熊飞把尸体好生安葬了,然后自己去寻沈落凡了。
沈落凡正在房间里握着信纸黯然神伤,敲门声忽然响起,他忙收起信纸,拭去眼角的湿润,起身打开了房门。
“落凡,大事不好,夜浅黛她咬舌自尽了。”夏悠南迫不及待地跟他倾诉。
“呃,那可有点难办了。”沈落凡并未表现出惊讶的神色,更无半点悲伤。
这时夏悠南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指了指他的眼睛,疑惑地问:“落凡,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落凡摇摇头,强颜欢笑道:“没有,刚才迷了眼睛,不小心给揉红了。”
“哦。”夏悠南不疑有他,愁眉苦脸地继续刚才的话题,“夜浅黛死了,直接弄到解药是不可能了,你能不能想想办法研制出解药?”
沈落凡抿唇想了想,点头答应,“我尽力而为,这段时间你们不要打扰我,我定倾尽全力保住王爷的命。”
“好,需要什么跟我说,修远就全靠你了。”夏悠南满怀希望地说了句,便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沈落凡就闭门不出,只见红舞进进出出,每次进去时拎着一大堆草药,出来时端着大盆的药渣。
在这期间陆修远只安心躺在床上休息,军中一切事务夏悠南全权负责。
唐国敬被打没了半条命,暂时还算老实,唐染只顾照顾自己父亲,倒也没来骚扰陆修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