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戏打闹之间,殊不知危险也在一步步靠近,瑕月同韩允默等人在这长街游玩,特意寻找了极为繁华的地方。
这条长街充满了小摊小贩们四处吆喝的声音,瑕月让阿瑞去前面的小铺子拿她前几日订做的小玩意。
阿瑞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正步步紧逼,他看向韩允默,韩允默又怎会不知,可瑕月自从出府,心情就格外的不错。
阿瑞走后,瑕月那双琥珀色眼眸中流光四转,嘴角的笑意始终不曾落下,她张开双手,这是自由的味道。
“现在,暂且就算我们两人独处的时间了。”
瑕月在后面推着韩允默,两人时不时地眼神、语言交流,可把暗处的人看得发酸。
“你很喜欢出来吗?”
“还好,我很少出门。”
瑕月不知瞧见了什么,喜笑颜开地指着那儿。
“爷爷!”
韩允默见瑕月走到一个烧陶瓷的小摊子面前,上面罗列各种各样的陶瓷。
“是瑕月啊?”
“是我呢,爷爷。”
老爷爷似乎也瞧见了韩允默,两人如此亲昵,定是一对。
“看来这就是你口中的心上人咯,还真的与你捏的小人有几分相似。”
“爷爷惯会调笑我的,我哪里捏得出?捏得一二模样便已足够了,又怎敢企盼过多?我把人放在你这铺子一会,我要进去拿我之前烧好的了。”
“去吧去吧。”
老爷子笑着将人给送了进去,只留下韩允默一个人在原地尴尬。
怎么就把他留下了?对上老爷子和蔼的表情,韩允默反倒觉得更加奇怪了,怎么总有一种女婿见长辈的模样。
“你定是那丫头的心上人,那丫头啊,从一个月前就来烧这陶瓷娃娃,我啊,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执着的丫头。她起初烧得可丑了,表情啊、衣服啊、都奇丑无比。”
“那您就任由她这么胡闹啊?”
谁知老爷子只是笑笑,“是啊,年纪大了,遇见了这么胡闹的丫头,原本是想赶走的。结果小姑娘就拿着银两,说是要来拜师学艺,为她的心上人描绘一下陶瓷娃娃,留个念想。”
“所以半月前,她就已经烧好了?”
“没呢,一月前才烧好,只是迟迟没来拿走,半月前才来拿走,你是不知道,这小丫头还花了一大笔银子,置办了一屋子,要不要进去瞧瞧?”
“好。”
老爷子将人带到一间屋外,看着屋内忙碌的身影。
“喏,就是这里了。”
老爷子自顾自地去忙了,只留下韩允默杵在原地,他一听到一月前就已经来了,不久前后才将这陶瓷娃娃送到自己的手中,她原本可是什么都不会的,可愿意为了自己做到如此地步,他的心中有几分欣喜。
韩允默推开门,却瞧见了屋内摆放着好几个陶瓷娃娃,怎么来说呢?有的鼻子不对,有的脸不对,他心中轻笑,还真是送给他的那个有几分相像。
“你怎么进来了?”
“我不能进来吗?”
这地上满是陶瓷的工具,看上去有几分凌乱,可韩允默并不在意,也不在乎这些粉尘将他华贵的绸缎给弄脏。
“这里脏。”
瑕月顺着韩允默的视线,瞧见了那些陶瓷娃娃,连忙走上前去挡着他的视线。
“不脏。”
韩允默将轮椅放在一旁,缓缓起身,他能够走动了,只不过需要有人搀扶。
瑕月瞧见他站起来的那一刻,咬唇不让眼泪掉下来,这个傻瓜,才过了一月,怎么可能好得那么快?而且他每次尝试着重新站立走路时,都故意挑她有事的时候,不然就是自己出去的时候。
他就好像是知道自己会因为看到他这般模样而落泪,韩允默走了几步,可是他仍旧未好,这才过了一月,伤筋动骨一百天,而他可是摔断了腿,他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重新站立啊?
瑕月一想到这里,便鼻子发酸,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怎么止都止不住。
“你这个傻瓜……”
“是,我是个傻瓜。直到现在才知道你喜欢我,我早就该知道的,是我傻。”
韩允默捧着她的脸,瑕月眼角泪光点点,均被他一点一点吻走。
“痒~”
瑕月方才哭过,喉咙有些沙哑,声音软软绵绵的,他的心仿佛被羽毛拂过一样。
韩允默紧紧抱着瑕月,将她拥在怀中。
“谢谢你瑕月。”
“谢我作甚?”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人生中。”
这腻人的话语令瑕月小脸一红,话本子里多么老套的话语,亏得韩允默竟然也说得出口!
“没有我也会有旁人,终有一日,你会想明白,不是吗?”
韩允默将她拉开,四目相对,缓缓开口反驳道:“可我只要你,旁人纵使是再好我也不要,只是瑕月,我要做的事情很难很难,也有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完成,甚至会搭上性命,你还愿意同我在一起吗?”
“爷觉得瑕月是怕死之人吗?瑕月不怕死,但爷必须好好活着,纵使爷最后要放弃我,我也不会怨恨爷的。”瑕月说着说着低下头,她手微微握拳,自从上次梦境之后,她的心都一直很慌乱。
无论韩允默再怎么安慰,那种恐惧感都不会消失。但好歹不是对前方路途的恐惧,而是对韩允默命运的恐惧。
人人都说韩允默天煞孤星,命途多舛,可她偏是不信,凭什么那些人要如此对韩允默,她不服,不服因为世道不公而变成如今这样的韩允默,他不应该会是这个模样。
“我不会。”
琥珀色的瞳孔微微一缩,可很快就只是在心里安慰自己罢了。
韩允默他会的,或许终有一日,他会放弃自己的。
“瑕月要的不多,若有一日,如果爷真的不喜欢瑕月了,就放瑕月走吧。”
韩允默没有错过瑕月眼中的躲闪,她仍旧不信任自己,自己难道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瑕月!你听我说,不会的,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我发誓……”
“发誓,誓言有几分真,有几分假?瑕月不信这些的。”
她不相信人,不相信命运,她只相信自己,因为所有人都会背叛,而自己不会。可能是出于之前的经历,让她无法轻易相信旁人了吧?
“我会让你相信的,瑕月,信我。”
韩允默抓着她的手,可瑕月却是戳了戳他的肩膀。
“等一下哈,你说你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诶,你自己都自顾不暇,还来保护我,煽情一下,你倒是真的蹬鼻子上脸了都。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方才只是煽情,不忍心拆穿你。你要是真的敢丢下我,你就等着,等着我暗中报复你,就比如说左拥右抱,美男成群。亦或者是偷偷生下你的孩子,让你的孩子唤旁人父亲!”
“瑕月,别同青兰看那些画本子,都是骗人的,专门哄骗你这小姑娘。再说了,我会让你跑走的吗?我若是想要找回你,自然会用我的法子。”
“切,没意思。”
瑕月翻翻白眼,韩允默这么不按画本子上面走?
“什么没意思,瑕月才十五,就想给爷生孩子了?若瑕月实在是等不及了,那爷也是愿意的。”
韩允默手一松开,将人给一把拉到椅子上,两人跌落在地上,地上的泥土都沾到两人的身上,惹得瑕月很是不满,回去还要洗衣裳!
“谁等不及,明明是你日日狼性大发,我以为你是正人君子,谁知你……”
“知我什么?小丫头,是你故意给我多加了些肝火旺的药材,还不是你自己惹的火,不得你自己扑灭,还要我自己来?”
“你怎么知道!”
瑕月见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捂着嘴,随即听见韩允默呵呵发笑的声音,就用手捶了捶他的肩膀。
“坏死了,那你之前不说,到现在才说!”
“那我不是想身体力行告诉我的心肝,你的爷随时都能你给雨露,只是你能受得住吗?”
此话一说,瑕月脸颊爆红,韩允默用那极为挑逗的眼神打量瑕月,忍不住吻住了她的双唇,蜻蜓点水之后垂眸看着她迷茫的眼眸,以及那被自己吻得红润鲜艳的唇瓣,眸光深处闪过一道流光,是欲色。
“宝贝儿~”
“别这样喊!”
瑕月羞得不敢抬头对视,韩允默带着侵略性的眼神,仿佛要将她撕碎与毁灭。
“心肝肝~小宝贝~”
一句又一句,仿佛要将瑕月给羞死,好在这里是里屋,要是在外头,那可真没脸见人了。
“韩允默,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那小丫头选一个,选一个日后爷就这样唤着你。”
还让她选,她才不要。
哎呀,又被韩允默牵着走了。
“下流!无耻!我才不要给你生孩子,你这么坏,我才不要生小流氓。”
“呵呵~”
韩允默笑得爽朗,他可太爱瑕月这般姿态了,啧,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青兰偷偷贴着门,与那老爷子也一同偷听着两人的交谈。
“怎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方才明明还有亲吻声音啊?”
“老爷子,你真是不知羞啊!”
结果瑕月与韩允默似乎是听见了,就出去开了门,两人险些摔到地上,只能同时摸摸脑袋,有些不知所措。
“咳咳,路过路过。”
“对,路过!”
“爷爷,你怎么也和青兰一起胡闹?”
“咳,这可不是胡闹。我只是来提醒你,你烧的陶瓷已经好了,要是再不去拿的话,可就要积灰了。”
“你说的对。”
瑕月很高兴地走去了后院,老爷子却拦住了韩允默。
“诶,那地方你还是别去的好。不干净,可是会将你身上这华丽的衣裳给弄脏呢!不过可否请你这个小侍女先下去,我有话对你说。”
青兰扭过头,笑着说道:“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嘛,我好歹也是爷身边的人嘛!”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古灵精怪的,不过这事关瑕月与你家爷的未来,你确定你要听吗?”
青兰一听这还了得,连忙摇摇头,“不听不听,那我离开片刻。”
青兰可不想要参与这两人的关系之中,不过按照话本子里来说,韩允默与瑕月,不是虐恋情深,就是恩爱非凡,动动脑子就能够想明白的事。
不过话本子里的东西都是假的,若真发生,那才是真的可怕。不过这书也不知道是谁写的,还真是天马行空,想象得如此大胆。
不过执笔之人还真是厉害,由于这书题材过于新颖,这不是一发表,就火爆了整个大梁,更多文人骚客很是羡慕其中的文人义士的大义凛然,更是有很多人佩服书中人的爱国之举。书中不仅有男女情爱,更有家国大爱,看得人可是不由得泪洒其中。
“我想,你应该就是瑕月喜欢的人吧?你瞧瞧这里头一地的泥土,你可知瑕月为了雕刻那陶瓷娃娃,花了多少时日吗?年轻人啊,不要等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老人家只是淡淡笑了笑,用力拍拍他的肩膀,他不希望有任何人伤害瑕月这个傻姑娘。就和当初他的应娘一样,也是这般傻,可都怪自己,若不是自己,应娘又怎么会年纪轻轻便丢了性命,一想起前尘往事,他顿时红了眼眶。
韩允默低下头,他有这么明显吗?就连旁人也看得出来……他闭上眼,看着一地狼藉,轻轻叹气,瑕月比他想象的还要重感情,可重感情并不是一件好事。
是了,他很明白自己对瑕月的感情,只有喜欢,也仅此而已。他是不可能会爱上别人的,更何况执棋者,又怎会爱上棋子?
忽然,似乎窗子微微动了一下,陶瓷互相碰撞的声音,吸引住了韩允默的目光。
“这里面是什么?”
“是什么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有些人,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辨认清楚的,当局者迷。顺便看看你自己的心,年轻人。”
老爷子看着韩允默的眼神极为熟悉,就好像是透过他看向那个曾经的自己。
“好,晚辈听着了。”
韩允默那一脸根本就没有听着的模样,老爷子摇摇头,还是走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年轻人走过的路都是他曾经走过的,不过这一切都好像要往他曾经的路走去,就如同重蹈覆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