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卿瑶走时,到底没忍住又朝着贺婉冷嘲热讽一番,可谓是把仇恨拉得够够的了。
没办法,往日里她受够了贺婉宛若吸血虫的样子,学着她的穿着打扮就算了,甚至还要说她才是学人精。
若是她二人发生了争执,贺婉又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本来姜卿瑶在贵女圈里的形象就是个跋扈的,这下更是又添了个罪名。
她早就想收拾贺婉一顿了,奈何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由头。
至于贺婉身边的小跟班们,早就一个个远离了她,缩在一旁当鹌鹑半个字都不敢说。
前往厢房的路上,姜卿瑶可劲儿拉着姜妤碎碎念着。
“好阿妤,你可真是给姐姐出了口恶气。”
姜妤腼腆笑着,瞧着样子丝毫看不出来先前在寺门口的样子。
姜卿瑶好笑地看着她,“怎么这副模样?”
却只听身旁人轻轻叹一口气,“我只是在想,先前样子要是传入父亲耳中该如何?”
话是这么说的,她的目光却是盯着前头的瘦高和尚。
像是有所预感,瘦高和尚停了步子,回头时摸了摸自己的秃头,笑得不值钱,“姑娘说笑了,贫僧从不多嚼舌根。”
姜妤笑着,却不发一言。
也许是早年的经验,她比一般人敏感很多。
那和尚的视线虽然平和,也无甚恶意,但若有似无的审视,让她有些难以忽视。
给她们安排的院子没人居住,基本上是各自挑了一个屋子住。
寺里想得也很是周到,清楚这些姑娘坐了半天马车,又爬了那么多路,所以体贴地让她们先休息。
第二天再去拜菩萨也来得及。
三人都是小憩一番,等到醒来时,各自的丫鬟也都拿了斋饭。
寺庙里禁止荤腥,饭菜自然也都是素的。虽然看着卖相不错,但姜卿瑶还是有所嫌弃,不过她倒也没有多说。
而是坐下开始用膳。
姜卿瑶身边的丫鬟也有心思热络的,眼瞧自家姑娘兴致不高,连忙说些别的哄着她。
见她还是恹恹的,绞尽脑汁下突然开口,“我瞧着那贺姑娘居然还没走。”
姜卿瑶可算是被勾起了兴趣,“怎么回事,闹了这么个大红脸,她居然还能赖在这儿不走?”
姜妤吃饭的手也停了停,悄悄竖起耳朵听八卦。
那小丫鬟透出些许鄙夷不屑,“那谁知道呢,也许是清楚太子殿下这几日会留宿静安寺,还不死心呢。”
“奴婢瞧着那贺姑娘身边往日亲近的都不在身边,一问才得知原来那些人早就羞得自己下山了。”
姜卿瑶冷笑,“她倒是胆子大,可要乱来也得看看日子,若是在这几日里弄出祸事来,我看看她和她身后的伯府该怎么办?”
这几日?
姜妤心中思忖着,难道这是什么大日子吗?
心里这么想,她也就直接说了出来。
却见姜卿瑶惋叹一声,“马上便是先皇后的忌日了。”
姜妤一惊。
她倒是清楚萧崇源是先皇后所生,当今皇后只是个继后,并非圣上原配,只是不知道那位先皇后的忌日就要到了。
姜卿瑶眉目间染上几分悲楚,这还是姜妤第一次见她露出缅怀的神色。
“先皇后是个很好的人,在世时声望极高,我与大姐姐出入宫闱时,遇上她,她还会给我们两吃甜糕。”
姜卿皎的筷子也停了,也许是在追忆往昔。
“先皇后人漂亮,又温柔,甚至从不拘泥于小节。大姐姐能与皇子公主一道读书,也是因为先皇后觉得大姐姐为人聪慧。”
姜妤沉默地听着,脑海中也不由勾勒出那么一个身影。
“帝后之间的感情一向是一段佳话,只是可惜几年前先皇后生了疾,就这么去了。”
“也因此,太子每年都会来此请大师做法,替先皇后娘娘供奉崇明灯。”
姜卿瑶眼中闪过一抹狠戾,“若是那贺婉敢扰了先皇后的清净,看我怎么收拾她呢。”
能让人惦念了这么多年,余威至今,由此可见,先皇后在世时该是何等风姿。
“未免话有些多了,瑶瑶。”姜卿皎在一旁不咸不淡出声。
姜卿瑶忍了眸中眼泪,草草吃了几口便了事,独自回了房间休息。
姜妤担心她情绪低落,又吃得这般少,会出问题,起身就想寻她,却被姜卿皎按住。
“你吃你的饭,想来她是不饿的。”
姜妤不敢再有别的行动,只能讷讷低下头嚼着碗中米饭,而这顿饭自是没一个人吃得尽兴的。
*
也许是白日里太过亢奋,姜妤躺在床上翻了无数个身都没能睡着。
而她翻身的动作也引起一旁守夜的敛夏注意,“姑娘,可是睡不着?”
姜妤点头,“我想出去走走,吹吹山里的风。”
敛夏想了想,也许是想到这里是佛门清修之地,向来清净。
便寻了盏灯,带着姜妤出门。
山风清爽,拂过面颊时带来凉意,姜妤踱步在其中,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仿佛与世隔绝了般。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直至路过一棵挂满红绸的桃花树,这个时节的桃花都应凋零得差不多了。
但也不知道是气候原因,还是如何,这棵树上的桃花依旧开得灿烂。
大片挨在一起,朵朵绚烂,即便是夜色之中也是极其好看。
“这是许愿的吗?”姜妤有些好奇。
她本来无意间去看上面的东西,只是风一吹,红绸上写着的东西就落入了视线——
信女愿终身食素,惟愿与王郎白首不相离。
求菩萨保佑,心上人能与我永结同心。
隔壁村的大牛哥我心心念念已久,求菩萨能让我与他结为夫妻。
……
姜妤有些诧异,“这,这是求姻缘的。”
敛夏笑着点头,“是,这寺内求什么的都有,据说在这棵树上求姻缘最为灵验。”
她像是想到什么,又再度开口,“姑娘要不要试试?”
姜妤不解,“试什么?”
敛夏只以为自家姑娘害羞,“自当是求和姑爷的。”
姜妤脸红了,本来想拒绝,想了想又觉得,来都来了,不留下点什么也说不过去。
遂点了点头,敛夏笑容更深,在一旁值夜的和尚求了笔和红带。
姜妤想了许久,才珍而重之地在上面落了笔。
敛夏没看到上面写了什么,姜妤也没打算告诉别人。
她努力将这根红绸挂在最上头。
若是真能直达天意,那便我知,菩萨知。
姜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