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
黑衣人终于有所变化,脸上虽然只露出了一双眼,但眼中的杀机昭然若揭。
宜春拿出一根熟悉的簪子摆在他面前,是卫长舒送给姜妤的桃木簪子,“这是姑娘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这边?”
霜月的眼神更加冰冷,宜春像是感觉不到般,继续道,“还有,你是男子,为什么要扮成女子跟在姑娘身边。”
许是被看穿了身份,霜月也不再装了,他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娃娃脸来,不同于女装时娃娃脸的稚嫩,现如今的他显然是有几分少年人的潇洒落拓。
“宜春姐姐,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宜春的神情更为紧张,“你不必来套我的话,我不过是想要知道你因何来到我们姑娘身边的就是了。”
霜月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不是一开始就说了,我是被大姑娘派过来的吗?”
“歪理!”宜春急着道,“你一直赖在姑娘身边,可别说没有所图。”
“今日这话恐怕也是你诓骗着姑娘的吧,什么望月村,什么男子女子全被带走。否则,你又是如何逃到京城来的。”
霜月笑了,“宜春姐姐,你瞧瞧你,疑心太过了。”
他猛地向前几步,刚想要杀掉这个已经明确知道自己身份的人时,下一刻就感觉身子虚软无力,隐隐颤抖。
他的目光移向一旁的香,和往日里的香无异常,否则他一进房间就会发现。
“药在绳子上。”许是看出来他的疑惑,宜春缓声道,“你一早就说过,你的嗅觉超乎常人,既然这样,我又怎么敢直接下药呢?”
霜月咬着舌头,尽力维持着身形,宜春却步步紧逼,“你的破绽太多了,从前我只当你是有点小聪明爱出风头,现在看起来你的图谋倒是更多呢。”
“连身份都能造假,再留在姑娘身边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姑娘没发现,可我却发现你在姑娘说话时露出的杀意。你想做什么!一旦姑娘没说出合你心意的话,你就要弑主吗!”
她说着就要去绑霜月,然而下一刻霜月一掌直接将其打趴下,又摇摇晃晃朝着外跑。
等宜春再起来要去抓他,已经是来不及了。
*
知道霜月是男的时候,姜妤正巧在喝粥,骤然知道这么个消息,差点粥都要喷出来了。
她咳了半天,直将眼都咳红了,“不是,她怎么是男的啊?”
“不对,他怎么是男的啊?”
宜春呈上之前从霜月房中拿到的簪子,姜妤接过。
想到当时在静安寺听到贺婉密谋时有人冲出去解救了他,想来应该就是霜月了。
只是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救她?以便完成后续折磨她的剧情吗?
那他那个哥哥又是怎么回事?
姜妤脑中突然多了出来一个想法,该不会从头至尾都没有什么哥哥,只是他一个人罢了。
她不免回忆起三皇子萧伯安之前所说的那个“阿越”,又想起来霜月昨日里的话。
想法更甚。
他们都只是一个人,丫鬟霜月就是那个被萧伯安所追杀的阿越,也是原文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
“那他究竟是如何伪装成一个女子的?”
还那么惟妙惟肖,举止之间拿捏的恰到好处,这也是姜妤偶尔看到她偏大的骨架却一直没有怀疑的原因。
“奴婢听说江湖里有一种秘术叫缩骨功,当初怀冬应该就是这么混进来的。霜月定然也知道,之所以不说,恐怕也是心存担心,怕有人怀疑他。”宜春道。
“奴婢昨夜目测他约莫身高八尺,穿着一身夜行衣刚从外头回来,武器都没收好,想来是要去杀人的,至于最后为什么没动手,那就不知道了。”
姜妤沉思一二,随即起身,“这件事得告诉大姐姐,她手上还有阿……霜月的卖身契,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用了。”
宜春也这么想的,虽然那卖身契上的身份是假的,可如果找到当初的牙婆,也能知道点信息,防止那宵小再回来。
姜府虽然大,但小辈们的院子还是彼此挨着的。
所以当她一出来,就看见姜辛姜宥的时候,竟有点毫不意外的感觉。
毕竟她的运气实在差到让人想笑,第一次出任务就把系统丢了的倒霉事还有人碰到过吗?
她甚至连这些事情想上报都不知道该跟谁说了。
眼下看到这两人,想到昨日里姜辛对她说过的话,她甚至尴尬到不知该如何做事了。
姜宥哼了声,也没瞧她。声音却很大,即便与她隔着段距离,都能直接传入她的耳中,仿佛是说给她听一般,“既然有长舒哥在,那三哥我们便一起去了吧。”
又在原地停了停,见着身边人都没什么反应,方又起了气,这下才是真的走了。
姜妤不确定,“他什么意思,炫耀吗?”
炫耀他可以出去参加别人举行的活动?
“可能?”有人附和,“四公子如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就是常态了,姜妤瞬时放心了不少。
去姜卿皎院子的路不免和姜宥他们顺路,行了一段时间,姜宥的脚步慢了不少。
终于像是没忍住般,突然回过头,“跟着我们干嘛,我可不会带着你一起去,你求我也不会。”
这么说着话,步子却已经很老实的停了下来,等待着接下来姜妤的话。
却见姜妤实诚地摆摆手,“没事的,四哥,我去找大姐姐,不和你们一道的。”
按照姜妤的想法,姜宥此刻听到这话应该是开心的,毕竟讨人厌的妹妹已经没做了跟屁虫,他们可以高高兴兴地去赴约。
然而姜宥听了这话,反而是瞧着脸色更加黑了,“你什么意思,我们说带你去了吗?你就这么说话,搞得好像是我和三哥非得要拉着你去一样。”
姜妤摆手,看起来很是无所谓,做足一副温顺样子,看起来再没了先前的那股子阴郁样,“我知道的,你和三哥不会想带我去的。”
姜宥一愣,嘴唇翕动几下,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姜妤已经离开,像是怕碍了他们的眼,步子又轻又快,刻意避开。
而也正如她所说,是去找了姜卿皎,而不是跟在他们身后。
姜宥说不上心头是种什么感觉,又堵又涨,麻麻的,仿佛喘不上气来似的。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姜辛,“我是讨厌她的。”
像是说给姜辛听,又像是在说给姜宥自己听。
毕竟她这几年所犯下的事情,罄竹难书,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翻过篇呢。
可是他看着自己的小妹妹,又觉得她与这几年给人的感觉已经不大相似了。
很像是,像是小时候……
可关于幼时的记忆,已经什么都不真切了。
他总觉得原先那个不是他的妹妹,现在这个姜妤才是的。
可是他不敢说,不能说,又舍不得说。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将祈祷的目光看向姜辛,期望他能说些话来指导他。
姜辛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拍拍他的脑袋,“哥哥也不知道。”
他脑子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小小的声音——
女童的话很是稚嫩,像是含着糖,含糊中又透满天真,听着让人想笑。
可莫名的,他就这么复述出了女童的话。
“要用心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