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时正平脸色微变,拉住程淑月让她别说了,“不是说好了一辈子不说,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就要说!”程淑月理智全无,推开时正平继续说道:
“我女儿刚出生就死了,你是我在路边捡来的野种,我把你当亲生女儿,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时水桃身子晃了晃,喃喃开口:“我是你们捡来的?”
难怪从小到大爸妈虽然疼爱她,却总感觉中间隔着一层膜,她本以为是重男轻女,但隐约觉得不止如此,原来真相是她是捡来的。
难怪爸妈总是要她忍让王秀慧,原来她是外人,王秀慧跟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回想起来,从小到大程淑月对她的态度忽冷忽热,有时候会说一些奇怪的话。
“小水的身体可真好,不像你姐姐,刚出生就没了。”
程淑月总是问她一些奇怪的话,
“小水你愿意把健康分给你姐姐吗?”
小时水桃当时不懂,笑着抱住程淑月,连连点头,程淑月亲了又亲,连连说真乖。
可没过几天,程淑月沉着脸捏住小时水桃的脖子,站在一处鼓起的山包上,
“小水如果活的是你姐姐就好了。”
小时水桃害怕极了,想离开,却被程淑月强硬着站了一天,晚上才让她回家。
过往的一幕幕从脑海深处不断涌出,甚至有些画面她以为自己早忘了。
时水桃有些想笑,程淑月把她当女儿疼爱,但却不断将亲生女儿的早夭推到她身上,让她承受着不该有的责任。
程淑月嫉妒她的健康,又不得不将她当做亲生女儿的替代品。
时水桃的心像是破了个大洞,寒风呼呼刮过,带着血肉。
一道尖锐仇恨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时水桃回过神,正对上时学才癫狂的眸子。
“我要你死。”
银光一闪而过,时水桃已经躲闪不及,下意识闭上眼。
没有刀尖刺破皮肉的声音,时学才尖锐的痛呼声传来,时水桃睁眼看去,
孟连焰不知何时出现,一只手捏住时学才,时学才吃痛松手,小刀掉落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你怎么来了?”
“你是不是傻?不知道躲?”
孟连焰的语气有些冲,其中的担心却是实打实的。
时水桃心头一暖,“谢谢,要不是你我的小命恐怕难保了。”
孟连焰身子一顿,下意识想张口安慰,但一想到面前女人做的气人的事,一股闷气像团棉花堵在喉咙。
时学才被警察带走,程淑月也从惊吓中回神,“我儿子不是故意的,警察同志你快放了他吧。”
孟连焰嗤笑一声,“你儿子不是故意的?难道的她看见刀尖,故意撞上去的?”
程淑月面如灰色,看向一旁的时水桃,“她又没受伤,算什么故意伤人。”
孟连焰懒得跟时家人掰扯,直接押着时学才进去了。
门外,程淑月立马闪到时水桃跟前,“反正你们受伤,快跟警察同志说,让他们把学才放了。”
时正平在程淑月后面,说出今天第一句话,“小水,看在我们养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放了你哥吧。”
时水桃没看程淑月,而是看向时正平。
印象中疼爱她的父亲,比疼儿子更疼爱她的爸爸,此刻看向她的目光带着谴责和责怪。
时水桃恍然,这段时间时正平不说话,其实跟程淑月一样是怪她的,不过一直闷在心里。
现在他们的宝贝儿子有难,再也无法闷不作声了。
“如果他今天真伤了我,你们还要我原谅吗?”时水桃问。
程淑月不满道:“你不是躲过去了吗?再问这些有什么意思。”
“是孟连焰救了我。”时水桃纠正。
时正平目光躲闪,沉默着,答案不言而喻。
时水桃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到无言,总之她现在竟然十分平静,甚至有一种早就猜到的恍然大悟之感。
时水桃敛起眼中多余的情绪,语气变得平淡而疏离。
“时学才该如何处置,是警察同志才能决定的事,我能做什么。”
见程淑月开口又想说,时水桃提前堵住她的嘴,“你不必再拿过去的事威胁我,过去你养了我二十多年的花费,我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当然我在你们家干的活我也会扣掉,还了这笔钱后,不必再见面了。”
程淑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下意识看向时正平。
“小水,你妈是在气头上,你乖一点,体谅体谅她。”时正平说。
“是啊,小水,你知道的妈一直很疼你的。”程淑月也跟着说,其实她对时水桃是有几分感情的,虽然比不上亲生儿子,但养了这么多年,是条狗也有了感情。
何况她刚刚可是瞧见了孟连焰肩头一杠三星,以后无论小军上学还是从军,也有背景了。
程淑月见时水桃疏离的冷色,这才后知后觉有了一丝后悔。
但时水桃面无表情,跟二人颔首示意,便直接走了。
程淑月和时正平连忙跟上,刚出门便看到时水桃上了车,扬长而去。
“你看看你,你满意了吧。”时正平恨铁不成钢,好了,现在儿子儿媳都进去了,他们两个老家伙以后谁照顾。
程淑月不服气嘟囔,“我哪儿知道她脾气这么大。”
“不过有一点没错,不是自己生下来的到底养不熟。”
时正平看着她深深叹了口气,不发一言。
车上,
“你还没走啊。”时水桃有些局促,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孟连焰到底听到多少,不会已经发现她的身份了吧。
时水桃一颗心提起来,紧张不已。
连连看了孟连焰好几眼,但孟连焰一张冷峻的脸纹丝未动,看不出丝毫痕迹。
“你怎么在这儿?”孟连焰开口。
来了!
时水桃瞬间停止腰板,双手放在膝盖上,攥紧了裤子,僵硬回答,“啊,我替人过来看看的。”
说完时水桃余光瞥了眼孟连焰,男人似乎在专心开车,又或者在思考,总之什么也没看出来。
一片沉默。
孟连焰又开口了,“你跟她关系真好,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时水桃尴尬地笑笑,“是啊。”
可不是么,她俩就是一个人啊!
孟连焰没有再说话,时水桃松了口气,她没注意到男人握住方向盘的手捏紧,指骨泛着青白,薄唇紧紧抿住,仿佛在压抑着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