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怜星松开了手,侧头看向窗外,淡淡开口,“我不想跟你吵。”
陈冰冰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她拉下头上遮阳板从包里拿出那支口红,轻轻拧出,对准玻璃用力一碰,口红生生折断一半,一半掉落在车内...
她举着剩下半支口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扒开唇边的几缕青丝,涂在双唇上,正红的颜色,很鲜艳夺目。
没有再去看她一眼,推开车门下了车。
一阵冷风打在身上,她已经再也感受不到冷意...
沈怜星看到她下了车,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她还是没有追下去。
明明猜到了一些,但她开始并不确定,今天亲耳听到陈冰冰的话,她心里突然很矛盾,她做不到如第一次调戏陈冰冰时说出的话。
她低下头慢慢把头埋在方向盘上,没有了动作。
陈冰冰走到了公路中间,她脱掉黑色外套,脱掉了脚上的白色运动鞋,脱掉了袜子,赤脚往前走。
她此刻目光呆滞,身上只剩下一件白色长裙,披头散发。
若是被路人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可能还以为遇到鬼了。
陈冰冰走了很远很远,脑子里闪现出两人在一起的许多画面。
许久...她似还带着一丝留恋与不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车子。
车子离她的距离已经很远,只能看到微弱的一缕白光,在黑夜中模糊不清,似要随时消散...
她惨笑一声,回过了头,这一幕很是似曾相识,但又有很大区别,苏槿带给她的伤,随着父母突然的离世,彻底消散,如今...
“算了...我不配...”
没有了建筑的遮挡,风似乎越来越大,卷起地面上尘土,打在白色长裙上,打在脸上,打在头发上,似在无声的嘲讽她,也吹散了一些萦绕不散的悲伤...
她努力止住泪水,伸手擦干眼袋下的泪痕,至少,她现在还有最亲的人...
眼前似浮现宋婉茹的身影,她已经不再靠着轮椅行走,她怜爱的看着陈冰冰,朝她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妈...”
止住的泪水瞬间再次落下,她似是感受了宋婉茹目中的温暖,伸出双手朝她扑了上去...却扑了个空,摔倒在了地上...
手脚关节麻木感,伴随着渐渐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她很久都没有再爬起来...
这一摔让她彻底失去了力气。
脚腕上的旧伤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许久,趴在地上的陈冰冰,手指动了动,她闻到了地面灰尘的味道,让她觉得很真实。
她爬了起来,突然怔怔的看着地面上碎裂几半的玉镯。
“不...不要!不要!妈...妈妈,对不起,我对不起...”
她蹲下身,双手颤抖的捡起地面上碎裂的玉镯,她把母亲唯一留下的东西弄碎了...
她看了眼身上的长裙,用力撕下一块儿,把玉镯碎片捡起包好,她搂在怀里,滚烫的泪水滴落在鲜血模糊的地面上...
她麻木的看着怀里的染血的包裹,一瘸一拐的继续往前走,似没有了疲惫。
也不知走了多久,脚心穿传来的钻心的疼痛和冰凉,越来越浓。
荒芜一人的马路上,两侧的路灯渐渐稀疏,光线也越来越微弱。
她走到三岔路口,转身朝左边走去,抬头看到了远处房子里若隐若现的灯光。
走过马路边顺流的湖水,她回头看了一眼,迈步走过去。
借助路灯的光亮,她低头看了看身上,染血的长裙上已经沾了许多灰尘。
她伸手拍掉裙子上的灰尘,蹲下身看到水面中那张沾了灰尘的脸颊,脸上看不到一丝人气,像是一张惨白的死人脸。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陈冰冰颤抖的放下右手,这一巴掌抽在脸上,似只是为了让她自己振作起来。
她把包裹放在双腿上,伸出双手放在水中,水面慢慢被染成血红色。
她捧了一捧水,放在脸边洗了洗,又整理了一下头发,转身摇摇晃晃的继续朝前走。
...
魔都。
还是那座庄园。
此刻在这庄园一处武场的草坪上,此地灯火通明,中间摆着一个黑色的长形按桌,按桌之上摆着贡品,桌子中间摆着一个金色香炉,炉上插着两支禅香,已经烧完一寸。
按桌前,是一个黑灰色长发披肩的老者,他身穿一件黑色道袍,盘腿坐在蒲团上,他身前立着一个数寸之高的纸人。
这纸人小巧,其身上一件黑色连衣裙上画着年月时辰,头发盘着,其上插着一个流苏发簪,扎的很是活灵活现,其脸颊上画出两抹鲜艳的腮红,嘴唇更是画的血红,诡异的是,还画了一双小眼睛,颇有灵性。
民间一直有画纸不画眼的说法,而这纸人显然已经违背了常理。
老者双手掐了一个手印,一指点向纸人,纸人似活了一般,缓缓飘在半空,朝一个方向飞去,转瞬之间消失无影。
老者收了手,脸上已满是汗水。他正是那天身穿道袍的山羊胡子老者,孔亮
孔亮身后走过来一人,他正是姚逸峰的爷爷,姚文融
“孔亮兄,怎么样?”
“不出十日。”他听到姚文融的话没有多解释,只说了四字,但语气中却透出一股无奈。
姚文融一听哈哈大笑,随即老脸上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甄家这件事让孔亮心生罪意,他本来不想插手这件事,但姚文融对他有大恩,他不得不出手帮一次,若非如此,以他今时今日的境界,在这世俗之中,到哪儿都是座上宾。
孔亮想起师尊从小对他的谆谆教导,这一次损了他不少阴德,他看着姚文融,有些不死心开口道,“姚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姚文融闻言脸色一变,沉声道,“我孙儿岂能白死?她甄家的命是命,我孙儿的命不是命?”
“姚兄,今日如此行事,日后你我必会惹上因果。”
“孔亮兄,此事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说!”姚文融说完转身离开。
孔亮只是摇头叹气,他终究要辜负师尊的教导了,死后也没脸面对他老人家。
“逸峰,你去劝劝他!”
孔亮看向站在身后始终默不作声的姚逸峰。
姚逸峰苦笑着摇头,爷爷的性格,从来说一不二,他又能怎么劝?
而且以他的脾气,姚云峰死后,他也有过想杀了甄月婵的想法,自己三弟虽顽劣,但也是他姚逸峰的亲弟弟,甄家就这么说杀就杀,他一直都心有怨恨。
但也只是想想,姚家和甄家比,还是差的太多了,没有把握之前,他只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