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秀洲一处破旧的小区单元楼下,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呆愣的站在原地,她穿一身黑色休闲装,头发披散着,双眼略点妆容,冷厉的脸上,此刻满是震惊。
女人正是宋樱,此时的她这身打扮,比起七年前的那个宋樱,淑女了太多,时间也仿佛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
在她身边还有一个六七岁年纪,扎着马尾长相白净可爱的小女孩。
小女孩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看着宋樱呆在原地,推了推她的手臂,仰着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妈,你怎么啦?”
“没事。”
宋樱从震惊中回过神,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从小女孩手里接过手机,顾不得多解释,她双手颤抖的举起手机放在耳边。
“你...你真的是月婵?你开什么玩笑!”
此刻宋樱声音都有些颤抖,语气虽带着质疑,但心里的已经震惊到了头皮发麻的程度,甄月婵的死,她是为数不多的见证者。
她虽然不知道甄月婵是怎么死的,但她身为外家拳高手,可以敏锐捕捉到每个人的喘息和心跳,甄月婵死的时候,她真真切切感受过对方的心跳已经停止,可现在发生的事情,彻底打破了她的认知。
就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电话里的甄月婵清了清嗓子,旋即轻笑开口,“怎么,樱姐,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是我声音变了很多吗?”
听到这声樱姐,宋樱手指一颤,彻底确信了对方就是甄月婵,这声音一如七年前的温婉动听。
“真的是你,你真的活过来了?”
“嗯,这件事几句说不清楚,我现在这里遇到点问题,等下我发你一个卡号,你先转六万过来。”
听到甄月婵这么说,宋樱一愣,这句话怎么这么像那些网络诈骗的?
没等她说话,电话那边就突然挂断了...
看着挂断的手机,宋樱一时怔在哪里,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对方的话,她看了眼正仰头看着她的女儿,如果是以前,几万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现在,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还有女儿要养活,六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太多了…
“妈,太热了,我们快上车吧。”
“嗯。”
两人上了单元楼门口的一辆白色福特车,坐进驾驶位,宋樱深吸了口气,心里的震惊仍然无法消失。“她竟然回来了...”
缓了一阵儿,她抬手启动车子,没有驶离小区,而且一个转弯,朝地下停车场而去,回头看着刚一上车就抱着ipad看的女儿,她犹豫了一下,笑着开口道,“小致,我们下午不去丽江了好不好?妈妈带你去见一个朋友。”
小女孩听到宋樱这么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视线从平板上移开,撇嘴道,“妈,上个月你就答应我的,这周你好不容易连休两天,你就陪我去吧。”
“小致!”
“好吧好吧,去还不行吗。”
看到宋樱的脸色,小女孩别过头去,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
“说啥说这长时间,电话费不要钱啊?赶紧叫你朋友打钱,你知道你说这一会儿,起码要一块钱,我得捡多少废品啊,你这妮子,我还得留着话费给我孙子打电话呢。”
甄月婵本来还想问问宋樱自己妈妈的事情,却被这老头一把夺走了手机,又开始了喋喋不休,听着老头的絮叨,不禁让甄月婵想到她以前还是男生时候,那个快餐店的老板,跟眼前的老头何其相似,其抠门的程度同样令人发指,从此不难想象,老头先前所言给她打个折,是有多难得。
对上老头要吃人的目光,甄月婵苦笑,“您好歹先把银行卡号报给我,让我发个短信吧。”
听到甄月婵这么说,老头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又把手机递给了甄月婵。
甄月婵跟着老头回到陵园前,从老头手里拿到银行卡,把卡号发给了宋樱。
“钱她会打给你,我先走了。”甄月婵说完,也不等老头说话,转身就离开。
“哎,不行,我得跟着你,我咋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等收着短信我再走。”眼看甄月婵要离开,老头蒲扇一拍肚子,一把扯下水井边上搭着的短袖衬衫,快跑着跟了上去,此刻哪里还有迟暮的样子。
前面正轻步走着甄月婵,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再去理会老头。
炙热的阳光晒在身上,才走了一会儿,就让甄月婵额头冒出香汗,此刻的她虽有灵力在身,却没有使用。
她不想这么做,她只想做一个普通人,她向往普通人的生活,更喜欢普通女孩的精致生活。
一路走在这田野小道上,脚下时而响起枯草断枝声,刺眼的阳光下,放眼望去是一片片枯黄的庄稼地,却是到了玉米该收成的季节。
走过几处田地,不远处沟壑后是清水村庄,当年家家户户泥土砖房已经不在,有的只是高高耸立的一户户二三层小楼,在这相邻的楼房中,只有一户红砖瓦房,夹杂在其中,很显眼。
望着这只有一层的红砖瓦房,甄月婵眼中平静,心里却涌现近乡情怯的感觉。七年前的她变成女生后,回家后的一幕幕浮现心头,似一切只是昨日发生,似父母还在身边,她只是外出打工刚回家的游子。
直到耳边传来老头的脚步声,甄月婵抬脚走下干枯的沟壑。
越过沟壑,在另一侧上了岸,看着脚下已经明显铺设了几年的水泥路,甄月婵看了眼这条巷子里几户人家,均都很是陌生,没有一丝当年熟悉的感觉,陌生到让她想哭...
她迈步走到这唯一的一户红砖瓦房前,看着门前一人多高的杂草,透过杂草间的缝隙,她看到那红色脱漆的木门上还挂着一把锈迹严重的铁锁,杂草难闻刺鼻的味道与金属生锈之气弥漫扑鼻,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甄月婵蹲下身,一颗一颗拔掉了门前的杂草。
没有去在意手指上因杂草而染上的绿汁,她起身看着门上挂着的铁锁,缓缓抬起手,一指点去,顿时便有灵力汹涌而出,化作缕缕丝线缠绕那生锈的铁锁,这铁锁默然咔咔之声响起,自动脱落在地。
甄月婵玉手轻轻搭在木门上,轻轻推开了大门,年久未开的木门,顿时响起刺耳的咯咯之声,无数灰尘扬起,甄月婵后退一步,朱唇轻启,吹了一口气,一股轻风平地刮起,弥漫四周的灰尘,连带着过道里腐朽潮湿的味道,顿时被这风全部一冲而散。
过道里,地面上铺就一层厚厚软软的青苔上,院子里入眼是几米高的枯草,不少粗壮的杂草生生穿透墙壁而入,墙上,地上的长出许多密密麻麻的植物,茂密程度几乎覆盖了院子里原本的一切东西,只能隐隐看清堂屋和厨房的门框。
望着这一切,甄月婵突然想起来这样一段话,“残门锈锁久不开,灰砖小径覆干苔,无名枯草侵满院,一股辛酸入喉来,忽忆当年高堂在,也曾灶头烧锅台...”
她安静的在原地站立许久,脸上无喜无悲,但这心中滋味,除了她自己,旁人无法体会这各中其一。
“唉! ”站在门口的老头没有走进来,他此刻看着这院子,只是叹气,褶皱的老脸上满是感慨。
甄月婵这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没有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