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总兵,关于汪直的事,我觉得应该三思。”周博仁沉声道。
“为何?这股倭寇就是汪直那个逆贼派来的。”俞大猷很是不解,但是对于周博仁,他则是十分敬佩,周博仁的意见他都认为很重要。
“第一呢,这伙人说是汪直的人,他说是就是吗?我觉得未必,有可能是冒充,目的是借我们的手打掉汪直的势力。”周博仁开始分析这件事,“第二呢,据我所知,嘉靖三十一年,汪直在烈港的船团,有毛海峰、徐元亮、徐惟学、叶宗满等人,可以正大光明的在平江府、杭州府等地与百姓买卖,百姓甚至争相把自己的子女送到汪直船队做船员。这说明百姓喜欢汪直。
“第三呢,他也曾经主动配合朝廷平定陈思盼等海盗,沿海秩序井然,也逐渐确立了海上霸主的地位,威慑其他海盗。从这三点来看,汪直是一个不喜欢杀戮,而且对朝廷有好感的人,更何况他饱读四书五经,这次的作为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俞大猷听完,皱起了眉头:“当时三把倭刀放在我脖子上,那个倭寇首领亲口说的,附近也没有我的人,不会骗我。”
俞大猷之前与汪直打过仗,先入为主的观点认为汪直就不是好人。
周博仁叹口气,你很难叫醒一个真正沉睡的人。
俞大猷在那沉默地坐着,这次兵败对他打击很大,而且第一次被人拿刀顶在脖子上,周博仁估计那个滋味很不好受。
戚继光也跟沉默,自己一直把俞大猷当成老大哥,向他学习,也是自己的榜样,期待有一天也能坐上总兵的位置。
周博仁更沉默,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这两个人。
“我向阮大人和胡大人上疏,再调一些卫所兵过来。”俞大猷最后打破沉默,“不彻底打败这股倭寇,我咽不下这口气。”
戚继光此时却说:“俞总兵,要不我去追击这些该死的倭寇?”
俞大猷挑了挑眉毛:“怎么追?你这一千二百兵士,对方倭寇只有区区几百人就杀的我全军覆没,你行不行?”
戚继光起身拱手道:“属下对所练之兵有些信心,请总兵恩准!”
俞大猷想了想,摆手说到:“行吧,你且去吧。”
戚继光激动地说:“末将领命!”
周博仁在旁边很纳闷,戚继光激动个毛线?难道想独自领功?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呀。
俞大猷看向周博仁:“振南,要不要你也跟着元敬去?”
周博仁耸耸肩:“不,还是元敬自己去吧,我跟他一起练兵,他的本事我信得过,毕竟这次是我们轻敌了,并不意味着我们的战斗力比倭寇差。”
吃完午饭,周博仁在周边的村庄散步,这里有个管道,是去杭州府的必经之路。
此时官道边有一个老农似的中年人,穿着儒衫,正蹲在路边啃饼,一边啃一边喝葫芦里的清水,样貌甚是...滑稽。
读书人向来自命清高,冬天也要学孔明拿把扇子,而这个儒生却蹲在路边,周博仁顿时来了兴趣。
村里有人在官道茶水摊附近摆了个摊子,一个幡子上面是“代客写信。”,这个中年人吃完饼,闲庭信步地来到这个写信摊子旁边,看到这个人正在帮着一个老大娘写信。
“恩,字写的还不行,没有个性,笔力不够有劲。”中年人咂咂嘴。
那个写信的年轻人怒目而视,由于客人在没法发火,只好继续一边听着老大娘叙述,一边运字如飞。
很快最后一个字写完了,年轻人收了几个铜板,开始怼这个中年人。
“阁下似乎对书法一道很有研究?”年轻人面色不好看。
中年人摇摇头:“略懂,略懂。”
“略懂?略懂你就说我写字不行?”年轻人更加生气,一下子站了起来。
中年人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
年轻人更生气,把笔递给他:“笔给你,你来写!我倒要看看大言不惭的人书法水平如何。”
中年人也不客气,直接笔走龙蛇,写下一首诗。
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
周博仁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优秀国人素质,赶忙上去看看这中年人写的怎样。
歪歪扭扭,字有大有小,看了半天没看明白这是啥字,只能看懂“落魄”、“藤中”这里面写的比较大的几个字。
“哈哈哈,这也叫字?”年轻人捧腹大笑,“诗写的还行,这字...就算了,哈哈哈哈。”
周博仁这个毛笔字文盲也不知道这人写的咋样。
这里是个路口,而且临着驿站,人流量很大,很快聚集了一群吃瓜群众。
“这个字,野!”一个老者看着这字,赞叹道,“用笔,结构,章法,哪一笔都是顺理成章,哪一样都是理所当然,这字好啊!老夫愿意出一两银子买下,不知这位书生可卖?”
周博仁乐了,还有人买字呢,看来自己真的是书法文盲,看不出有什么顺理成章,什么理所当然来。
“老丈,就这字也值一两银子?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年轻人劝诫道。
“这个字好啊,我愿出100两买下!”人群中一个人走出来。
听到100两,围观群众顿时炸了锅。
“100两,这得够我家人美美地活一辈子了,谁这么有钱?”
“这字能值100两,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100两给我,我写的更好看,总比这看不清啥字的强。”
“这歪扭七八的字也能这么值钱?”
众人议论纷纷,看向出价100两银子的大傻...哦不大富豪。
周博仁也是非常好奇,谁这么有钱,敢在自己面前炫富。
一个长相有些特别...好吧是有些猥琐的人,绫罗绸缎的,一看就是个暴发户。
“正好知府大人爱字,我正愁没钱买不到名家的,看这个字有些特点,说不定知府大人喜欢。”这个暴发户说道。
“哼,我徐文长的字岂能给你这种行贿之人!”中年人一把抓起这纸,三下五除二地撕了个干净。
周博仁瞪大眼,徐文长?徐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