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善和胡不喜这一休养,就足足休养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闻人歌都被关在喇嘛寺的地窖里,他们一直都没有去见过他。
这日,刑善收到了顺天府的飞鸽传书,大意是两天后就会有一队人马抵达喇嘛寺,来帮助他押解重犯闻人歌返回京城。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刑善才意识到自己打败闻人歌之后,似乎从未去见过他。
或许,他应该在朝廷的人马到来之前,单独跟闻人歌见上一面。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些死去的弟兄们,他都该从闻人歌的嘴里要一个答案,一个当初让他付出了巨大代价的答案。
在刑善的要求下,嘉木林带着他来到关押闻人歌的地窖门口,平静道:“那魔头就被关在这里,刑捕快你自己进去吧。”
刑善向嘉木林点了点头,致谢道:“有劳活佛了。”
刑善拿着蜡烛走下地道,见地窖里昏暗潮湿,没有半点光线,他将蜡烛随手放在旁边的烛台上,这才开始打量起闻人歌来。
一个多月没见,闻人歌的状况比他想象中要糟糕多了,他的伤势似乎没有得到任何医治,身体因为缺乏照料而变得干瘦苍老,头发凌乱的都可以挤出油来了。
刑善看见他这副德性,表情颇有几分意外,虽然他也很痛恨这个魔头,但他还是希望对方能够活得好好的,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接受昭国律法的制裁,会在大牢里度过痛苦的余生。
若是在他将闻人歌押往顺天府之前,闻人歌就已经死了,那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闻人歌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费劲地睁开双眼看了看刑善,接着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是你?”
刑善见他的声音沙哑,连张口都觉得费劲,不禁有些疑惑,“你有几天没喝水了?”
“呵……”
闻人歌轻笑一声,尽管他很想装成无所畏惧的样子,可还是难掩他的狼狈,“那群喇嘛比你更恨我,只有在想起来的时候,才会往我脸上泼一碗米粥。”
“泼?”
刑善这才注意到闻人歌的脸上有烫伤的痕迹,许是因为被头发遮挡住了,所以才看起来没那么明显。
虽然心里有些意外,但刑善还是轻笑一声,开口讥讽道:“像你这样的人,遭到这样的对待,难道不应该吗?当初你杀了多少喇嘛,现在就收获多少仇恨,很公平啊!”
“哼!”
闻人歌冷哼一声,眼里写满不屑,“既然这么恨我,那就杀了我啊,你们不会不敢吧?”
刑善笑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冷冽道:“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死亡对你而言是种解脱,只有把你囚禁在天牢里一辈子,让你日日夜夜忍受屈辱的生活,那才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们。”
闻人歌脸色一变,表情变得暴躁起来,大声嘶吼道:“杀了那些人的是我弟弟闻人曲,你们凭什么抓我?!”
提到“闻人曲”这个名字,刑善脸色一沉,表情愈发淡漠,“要不是你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弟弟都要毒害,他又怎么会疯狂地大开杀戒?说到底,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你少用你弟弟来为自己开脱了!”
看见刑善愤怒的模样,闻人歌的情绪反而渐渐平复,他轻挑眉眼看着刑善,眼里充满了嘲讽,“我记得那日你的同僚们都已经逃走了,是你为了救这群喇嘛又跑回来害死了他们,他们所有人都是因你而死的,你才是最可恨的那一个!”
闻人歌讥讽的话语,刺-激得刑善倒退了两步。
他知道对方是存心气他,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难掩心中的痛苦。
闻人歌说得没错,正是因为他的任性,才害死了顺天府的那些弟兄们。
虽然当时他是为了救人,可他又有什么资格代替别人来做这个决定。
不管怎么样,翟义等人的死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即便时至今日,他已经亲手帮他们报仇了,可他的心里还是难以释怀。
看见刑善痛苦的模样,闻人歌的眼里闪过一丝快意,他继续开口刺-激刑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些快感,“你口口声声说抓到我是为你的弟兄们报仇,其实只是想掩盖你自己的懦弱,但凡当日你有本事杀了我弟弟,事情都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说到底,你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可怜虫,仗着有几个朋友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可真是没用。”
听到这个,刑善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望向闻人歌的目光充满怜悯,“你说我是可怜虫,殊不知在我心里你才是,我承认我武功不高,在很多高手眼里是个废物。但就算像你这样成为了高手又怎么样,你还不是为了变强处心积虑地谋夺自己弟弟的功法,导致自己处在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如果变强的代价是让自己变得孤独,那我宁可做一个只会靠朋友的可怜虫,因为只有这样的人生,我才觉得自己没有白活一场。”
刑善的话音落下,闻人歌脸上的表情渐渐垮了下来。
但很快地,他又发出一声不屑的笑声,“呵,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还弱得很。等你有一天尝到了当强者的滋味,你就会知道,在绝对的强大面前,朋友、亲人都是不存在的,你所需要的只有臣服。有良心的人,永远都是个废物。”
刑善重新走到他的面前,目光坚定地与他四目相对,“好,那我就证明给你看,即便抱有良心,我也依然会成为强者。你敢不敢跟我打赌,如果我做到了,你就跪在那些死去的捕快墓前,开口向他们道歉。”
听到这个,闻人歌眯起了双眼,“那如果你输了呢?”
见他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跟自己谈条件,刑善不禁有些好笑,“如果我输了,我就将你从天牢里放了,到时候你就重新得到了自由。”
闻人歌笑了起来,笑容里颇有几分兴奋,“有趣有趣,那我就跟你赌这一把,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说得全部都是对的,想成为强者的人,注定不会有良心。”
刑善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地窖,“那你尽管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