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音难得找到一个不怕死、年纪又小的少年试药,自是无比高兴,将私库里的药都搬了出来,没过多久,便调制出了一锅毒汤。
毫不犹豫地让谢寄言将东西喝下去。
她眼神微亮,有些期待地看着谢寄言。
谢寄言有些想跑,但说出去的话不能反悔,否则以后没有自尊可言,只能硬着头皮将东西喝了下去。
“你放心,半年之后你再喝一些我调制的排毒汤就无碍了。”颂音笑着。
“那我要是……没来得及回来呢?”谢寄言心慌道。
“那就惨了。”颂音一笑,没细说。
可谢寄言脑中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他敢说,到时候他一定会肠穿肚烂而死!
“我喝这药怎么自保啊?这不是毒我自己吗?”谢寄言讪讪地问,“大姐,你该不会趁机报复我吧……其实你也不用那么费事儿,你让咱爹打我一顿就得了,我也可以被你砍一刀……也能省点药材,是吧?”
下药啊,比直接砍人可怕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觉都睡不好了吧?
“半年之内,这些毒影响不到你的身体。”颂音笑着,“这两日你不要急着走,将这锅药汤喝完,再配上药浴,等药成之后,你身体发肤任何一处,皆有些毒素,轻重之分,血液最浓。”
谢寄言怔怔看着她。
他现在觉得不好玩了……
大姐说的这话,听上去很吓人好不好!?血液都有毒了,他还能好吗?
他真的不想离家出走了……还来不来得及?
可是,大姐好像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他若是不走,显得自己一点本事都没有,临阵脱逃,真的很丢人!
“我会和爹说清楚的,让他给你告个假,这两三日你就安心在我这里待着,不过……此事不可和夫人说,明白吧?”颂音威胁着看了他一眼。
谢寄言下意识地点头。
可又觉得不对啊!
不能告诉爹娘的事儿,那都是坏事儿,大姐现在和拐子有什么区别?
颂音是真心要让他变成一个小毒人的,一个人忙活到天黑,还教了谢寄言如何在发丝中藏毒针,谢寄言学得胆战心惊,生怕不小心失误一下,便将小命玩没了。
颂音教得心满意足,尤其是看到谢寄言略微发紫的脸,眼中都闪着慈祥的光。
“过两日这脸便恢复了,真的不用担心。”颂音还不停强调道。
可她强调的次数越多,谢寄言心里就越慌,看着颂音的眼神好像是看着个怪物。
有颂音开口,谢亨果然是不管这个儿子了,孟氏倒是想瞧瞧怎么回事儿,但颂音神神秘秘的,她心里虽然忧心,可又觉得儿子最近辛苦,让他放松一下也可以,便只叫人往颂音的院子里送了些吃的,便没再过问。
紧接着两三日,颂音早晨安排好谢寄言,便去宫里报到,晚上回来再观察他的身体情况,适量调整药效,到了第三日,这人瞧着面色也算正常,颂音这才放他离开。
谢寄言还有些恍惚。
他怎么觉得在大姐院子里待着,竟比读书还累呢?
他回自己屋子的时候,恰遇上谢盈月从棋馆回来。
还给谢寄言带了外头的点心,对这个弟弟格外爱护。
“二姐,你说……我在大姐面前承诺过的事儿,不干……行吗?”谢寄言真不想走了,他怕自己毒发身亡的时候,身边无人救他。
还是家里好,家里有大夫啊!
“那可不行,做人要守信,对亲人就更要如此。”谢盈月十分坚定,“不过如果你承诺的事情很难完成,那可以去和大姐主动说清楚,我想只要你不是故意耍赖,大姐不会怪你的。”
“……”谢寄言张了张嘴,他觉得,说不清楚。
深深叹了口气:“算了吧,我自己再看看……不过二姐,你最近怎么样呀?我都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你在棋馆有没有被人欺负?”
谢盈月苦笑了一下,随后回应道:“外头不比家里轻松,虽然司仪属的棋师傅对我很好,但棋馆里竞争很是激烈,难免会有些疲累,但这些苦算什么?你阿姐我只要熬过了这一关,便能正式成为棋待诏了,不仅有陪陛下下棋的资格,而且几个月后朝廷招待外使,我还可代表我们苍国与外邦棋手对弈,若能赢战,史书上都会记下一笔……”
谢寄言瞪大了眼:“二姐,我才发现原来你还有这么伟大的愿望呢!”
“……”谢盈月很不好意思,脸上微红,“这些话都是老棋师们告诉我的,他们说,我是 本朝入棋馆的第一个女子,只要我能坚持下去,那我便是不同的……”
但也因为是第一个,所以压力也可想而知。
棋待诏的位置不多,那么多人去争,大家都会想办法将最弱小的挤下去,而她,因为是女子,所以在别人眼里,便是那个最弱的。
她要付出比别人多好几倍的努力,才能让自己看上去更强大。
努力的过程中,总会有些异样的眼光,尤其是这些日子她从习艺馆去了司仪署准备招待外使之事,格外惹眼,而司仪署中最让人瞩目的还有晋南公府那位卢世子!
但凡有卢世子在的地方,便会引来很多女子关心。
她知道,很多人觉得她之所以去学棋,就是为了靠近卢世子。
不可否认的是,她最近和卢家世子的来往的确是多了些,毕竟二人要一起切磋棋艺,相互指点,而卢世子又答应过她爹娘会对她多多照料,所以相熟了许多,可天地可鉴,她真的一点妄念都没有!
而且,她已经很努力去和卢家世子保持距离了,不是必要的时候,她绝对不会主动和卢世子说话!
可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人盯着她。
有人收买了棋馆里的下人,不仅随时盯着她的举止,而且最过分的时候,还给她的屋子里头放脏东西……她其实也被气哭过几回。
谢盈月本来很尊敬卢世子的。
过去不认识卢世子的时候,她甚至也觉得这种温润君子是世上最好的良配,但现在嘛……
就是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