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咬牙,怒火填胸。如果等到那帮人打砸了,派出所再出警,那我的粥店又得损失好多钱。我的粥店什么时候才能平安无事地营业?好不容易才把店开起来,难道还没迈出脚步就被人踩死吗?我无论不甘心!
“行,你们给我听好了!”我站起来,十分愤怒地说:“我回去准备好家伙,那帮人要是再来,老子给他们放血。到时候,闹出了大问题,媒体报道了,你们日子也不会好过!”
我气呼呼地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等!”许宏平把我喊住。
我停住脚步。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许宏平说,起身走了出去。
我跟在我身后,来到我办公室。
“把门关上!”许宏平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我关了门,有点拘谨地坐在许宏平对面。我心下狐疑,是不是自己刚才说的话得罪许宏平,惹我生气了?许宏平该不会对我火山爆发吧?
“你叫什么名?”许宏平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问道。
“我叫李毅!”
“小李啊,我看你这人很容易冲动!容易冲动是办不了大事的,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所长,不是我容易冲动,其实,我是被逼的!我开这家粥店,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如果开不了业,我就没有活路了,我已经没有了退路。”
“我能理解你的处境!但是,你要明白,那帮人最不怕的就是硬碰硬。你跟他们来硬的,会有好下场吗?”
“那您要我怎么办?我总不能认输,关了店吧?”
“那倒不至于!其实,不管什么人,只要你脑筋拐过弯,转变态度,勇敢一点,是可以化敌为友,化干戈为玉帛的!”
“您的意思是,要我和他们交朋友?”
“我可没这么说!”许宏平微笑道。
从派出所出来,我仔细回味许宏平的话,觉得许宏平的话是话中有话的。许宏平身为所长,我要是和那帮小混混闹出人命,不论是我死,还是小混混中有人死亡,势必会影响很大。媒体一报道,身为所长,许宏平必定责任重大,影响他的仕途。许宏平肯定是考虑到这点才把我叫进办公室的。他的那番话看似无意,其实有意。如果我和那帮小混混和解了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可是,那帮小混混是那个什么瞎子哥的人,而周安富很可能是花钱请瞎子哥帮忙的,我能和他们和解吗?
离开派出所,经过一条偏僻的小巷时,一辆面包车呼的一声从身后开上来,嘎然横着停在前面几米开外的地方。车上下来三名男子,穿同样的衣服,个个高大强壮,满脸杀气。
我顿觉不妙,转身想跑。呼的一声,又一辆面包车开进来,挡住我的去路,车上同样下来三名穿同样衣服的高大男子。
一股不祥之兆掠过心头。
“你们是什么人?”我问,脚步不觉往后退,不觉握住拳头。
前后的男子冲上来,我还没来得及站好马步,挥出拳头,便被六名男子控制住。两名男子一人抓住我一只手,扭到背后。
“放开我,你们到底想干吗?”我大喊道。
一男子拿出一条毛巾,塞进我嘴里。我挣扎着,呜呜地想叫,却叫不出声。另一男子拿一个黑色布袋罩住我脑袋,我眼前一片黑暗。
挣扎中,我感觉到自己被押上了面包车,快速地不知道开往何方。
半路上,面包车颠簸很剧烈,我知道,车子开得很快。这种只在香港警匪电影里看到场面,没想到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原先,我还满腔怒火,对小混混怀恨至极,甚至想跟他们再打一架,最好把几个打残。
可现在,我感到深深的恐惧。许宏平刚才说得对,这帮人最不怕的就是硬碰硬。他们肯定是暗中跟踪我,知道我报警之后,准备来个“撕票”。也许,他们会将我带到一个无人之处,手起刀落,砍断我的脖子,再埋到地下,没有人能找得到。我有个三长两短,养父该怎么办?他辛辛苦苦把我养大,而我还没报答他呢。我不禁悲从中来,后悔没听王招财的劝告。可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面包车终于停下。我感觉到,有人押着我下了车,然后推我往前走。路很不平,我看不到路,踉踉跄跄,几次差点摔倒。
走了大概十来分钟,才停下,有人拿去我头上的黑布袋,取出我嘴里的毛巾。亮光刺来,我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浓密的树林,前方有一辆锃亮的黑色皇冠车,一男子靠着车,冷冷地看着我。男子大概四十岁左右,身穿黑色西装,身材高大壮实,鹰钩鼻,左眼瞎了,右眼目光深邃犀利。男子右手捏着根点着的烟,左右两旁各站着十几人,个个目露凶光。
此人就是王招财所说的瞎子哥,真名叫黄子峰。
“峰哥,人我给你带来了!”旁边的一满脸麻子的男子对黄子峰说。
黄子峰抽了口烟,吐出一个烟圈,轻蔑地笑了笑,对我说:“听说,你很犟,而且挺野,打伤了我的几个弟兄?”
“是你兄弟先来找事,先动手的!”我说。
“敢这么跟峰哥说话,找死啊!”
身后一男子说着,一脚将我踢到在地上。
我爬起来,说:“我说的都是实话!”
此时,刚才在车上的恐惧感荡然无存,犟脾气又上来了。我想,落入这伙人手中,反正不会有好下场,不如把生死抛到脑后。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车子行驶发出的呜呜声,又一辆面包车开到,几名男子押着一个头罩着黑袋的人下来。一男子摘去黑袋,竟然是王招财。
“招财?”我禁不住惊叫起来。
一男子取出王招财口中的毛巾。
王招财也看到了我,不禁哭起来:“毅哥!”
我虽然没干出什么大事业,也没什么钱,但非常有义气。我平时最痛恨的就是别人欺负我的亲人和兄弟。一股怒气排山倒海般涌上来。
“你还算是个男人吗?”我对黄子峰怒喝道:“打伤你兄弟的是我,跟我无关。你放了他!”
啪的一声,站在我旁边的男子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骂道:“放尊重点!”
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来。
我抹了抹嘴角,怒目等着黄子峰,说:“我再次告诉你,打伤你兄弟的是我,不是我。你放了我,否则,我做了厉鬼都不放过你!”
“找死啊,你?”旁边的男子还想打我。
黄子峰喝住我:“住手!”
那男子乖乖站到一旁。
黄子峰踱了一个来回,看了看我,又吐出一个烟圈,说:“不错,不错!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讲义气的人了。有种!”
王招财连声哀求道:“峰哥,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招您惹您了,您饶了我们吧!”
黄子峰却对我的哀求充耳不闻,仍继续对我说:“我挺欣赏你的。不过,这并不代表什么。你不是很胆大吗?我给你一个机会,不知道你想不想要?”
“什么机会!”我问,心里觉得有了一线希望。
“把酒拿来!”黄子峰对麻子说。
麻子走到皇冠车后面,打开后盖,取出一个大瓶子走过来。大瓶子里装满了白酒。
黄子峰从麻子手里提过酒瓶,对我说:“这瓶子里有六斤白酒,是五十八度的烈酒,只要你把这酒喝了,我不但不为难你,还交你这个朋友,怎么样?”
“那要是我不喝呢?”
“不喝?哼!”
黄子峰又踱了一个来回,右手撩起衣角,叉在腰上。我看到我腰间插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
不用说,黄子峰是在警告我,不喝酒,我会对我动刀。
我以前参加过酒局,但很少喝白酒。要喝也只是喝一两小杯,按照我的酒量,如此高浓度的白酒,我最多喝个半斤。真要灌进这么多烈酒,我肯定会死掉的。看到黄子峰这架势,我不由得怒从心生,来了犟劲,打算跟我拼个你死我活。
猛然间,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行,我喝!”
“好,有种!”黄子峰朝麻子点一下头。
麻子提着酒走过来,交给我。
我接过酒瓶,扭开盖子闻到浓烈酒味的那一刻,我突然后悔了。原来,我猜测,酒瓶里的酒不是白酒,而是白开水,黄子峰可能以此试探我,看我是否有胆量。此酒真是烈酒,看来,黄子峰是真的要我死!
我想砸掉酒瓶,跟黄子峰拼命。可我这人做事从来讲信用,说到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既然都答应喝酒了,何必反悔?再说了,跟黄子峰拼命肯定是死路一条,而且还会连累王招财。既然这样,不如把酒喝光,就算不能幸免一死,肯定能救王招财一命。
想到这里,我端起酒瓶,仰头咕噜咕噜地猛灌,酒仿佛一团火从喉咙烧到肚子里。
一口、二口……,我喝到第三口的时候,哐的一声,黄子峰将酒瓶打落在地上,酒洒了一地,酒味弥漫在空气中。
“兄弟,你是条汉子!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黄子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