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陆行止沉默的时间长了,小雅以为他可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解围道,“这位学弟的问题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对啊,我们陆大夫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俏皮的语气配上姣好的面容没有让人感觉不适,反而引得台下一阵哄笑,那男生本来就红着的脸更是烫的不行。
就在主持人要开始下一轮提问时,却被陆行止温润的嗓音阻止。
“没关系,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
清俊的脸上,笑意温柔,仿佛刚刚的沉默只是错觉。
他举起话筒,“这位同学,我认为中西医在处理不同病症时各有优势,但若说中医有什么独有的优点,我觉得是在特殊情况下,现场条件不允许借助更多设备时,仍可以进行有效的治疗。”
主持人接话,“比如呢?”
“比如......”陆行止笑了,眼中弥漫的点点笑意透过高清屏幕清楚的展现在台下众人的眼中,引得学弟学妹们又是一阵激动。
“到了古代。”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小雅也笑的花枝招展,但还不忘控场,“还以为学医的,尤其是学中医的会比较古板呢,没想到陆大夫如此会开玩笑,而且天马行空。”
“看来在场的姑娘们可以推荐几本好看的穿越小说给我们的小陆大夫看了,他一定很喜欢,对不对啊?”
“对。”台下的女生情绪激动的齐声喊道。
陆行止抿抿唇,随后唇角勾起,笑意清浅。
但镜片下的眼眸中,却闪过思索。
天马行空吗?
如果真是如此倒是好了。
后续采访进行的很顺利,结束后竟然还有很多学弟学妹们过来索要签名,搞得陆行止哭笑不得。
一直等到临近傍晚,他才和爷爷坐上回家的车。
结果刚上车,就迎来了小老头喋喋不休的抱怨。
“唉,你说那么多好的答案,你干嘛回答那个啊,说在贫困地区,救灾时,不都很好吗?还能吸引更多人过来学中医。你干嘛非要回答回到古代?谁能回到古代用中医?是你可以,还是你爷爷我可以?”
越往后说,便越气急败坏。
自己这个孙子不是很聪明吗?怎么关键时刻不灵光了?
不同于爷爷的急躁,被训话的陆行止安静的很,只靠在汽车椅背上,看着窗外霓虹灯不断的闪过车窗,照在他俊美的脸上,忽明忽暗。
等爷爷又一大堆的抱怨说完,他才悠悠开口。
“也许可以。”
“谁又说得准呢?”
连续两天都在那个“梦境”里,陆行止并未休息好,今天又高强度忙了一整天,即便他身体素质不错,此刻坐在昏暗的车里也抵不过困意来袭,说完便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
小老头见自家孙子好似累了,也不再说话。
毕竟这臭小子他还是很满意的,他也只是鸡蛋里面挑骨头罢了。
只是,陆行止闭上眼睛没多久,又好似想起什么一般,猛然睁开眼睛。
“李叔,还有多久到家。”
李叔是陆家多年的司机,听他询问,估算了下眼前的堵车情况和路程,“大概七点半左右能到,少爷再睡一会儿吧。”
“好,麻烦李叔尽快,我八点还有事情,不能误了时间。”
第一晚他昏睡过去的时候没来得及看时间,第二天他一直盯着,只记得最后失去意识的时间,大概就是晚上八点左右。
如果今晚仍然和之前的两天一样,那自己就必须赶在晚上八点之前到家。
否则他突然在车上昏睡不醒,还不得把爷爷吓死。
幸好李叔估算的时间很准,他们按时回到了家,匆匆和爷爷道别后,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陆行止便径直回了卧房。
这是他成年前在老宅的卧室,说是卧室,其实是一间套房,除了卧室之外,还有配套的书房和卫生间。
略微洗漱后,陆行止换上了舒服的家居服,想了想,又将自己惯用的金针、几包草药和一些吃的放在身上,才关上灯,躺在了床上。
毕竟,他前两天可都是在书房的椅子上昏睡过去的,等第二天醒来,那颈椎简直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一个中医,方方面面都得注意保养才好。
夜色中,他看着自己手腕上能夜视的手表,一秒又一秒的走向整八点。
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果然......
陆行止再次睁眼,趴着的还是那个摇摇晃晃的破桌子,坐着的也仍旧是摇摇晃晃的板凳。
抬眼望去,还是熟悉的大而破败的房间,当然,还有躺在不远处床榻上的一小团。
摸了摸自己身上,仍旧只有金针随着自己来到此地,而一起放着的草药和吃的并没有如金针一般被带过来。
看来他能带过来的,只有这金针了。
陆行止叹了口气,无奈走上前,摸黑熟稔的点燃了床头的油灯,掀开那孩子身上盖着的薄被。
又脱下小孩一半衣服,露出的上半身瘦骨嶙峋,遍布伤痕,饶是前两日见过,也仍旧让他心惊。
也不再犹豫,素白的指尖夹住金针,眨眼间十一根金针便已经扎进这孩子的十一处大穴。
如果有大夫看见,一定会惊异他扎针手速之快,技巧之娴熟,恐怕连很多老大夫都无法与之相比。
只是这一幕,注定无人看到。
一炷香后,行针结束,小孩脸上的红晕又退下不少,呼吸也有力了一些。
陆大夫往日温和无波的脸上难得挂上了些许沮丧,看起来颇有些烦恼。
三天了,一个发烧他都没治好,简直是破了自己最差的记录!
如果让同行知道,还不得笑话死他。
但这也根本怪不得他,因为他......
根本碰不到这孩子身体。
他第一天来就试过,自己能触碰到除了这小孩儿之外的所有物体。
唯独碰到这小孩时,自己便如同魂魄一般,会径行穿过。
当然,其他人他也可能没办法触碰。
只是,这三天以来,他从未见过其他人的踪迹,也没办法尝试验证。
不能触碰到这小孩儿的后果就是不能诊脉,甚至连发烧不发烧也只能通过“望”字诀来诊断,但终究不准。
而且,这小孩儿不知谁家的,除了发烧外,还被人打的浑身上下都是伤口。
鞭伤、棍伤密密麻麻的分布在衣服下面,反而是裸露在外面的手和脸上没什么伤痕。
只是清瘦可怜的小脸上,却长了鸡蛋大小的黑色胎记,白白坏了这张看起来底子很好的小脸。
陆行止举着油灯再次端详了几遍这胎记,不知是不是在油灯下看不真切的缘故,他总觉得这胎记奇怪的很,像是胎记,又不像是胎记。
可惜他现在无法诊脉,也不能确认。
良久后,观察无果的陆行止终于死心的放下油灯。
罢了,只能看这小孩的造化了。
不过好在经过这三天的行针,这小孩已经脱离了危险,性命应当暂时无忧了。
“......冷。”小孩蜷缩在被子里,无意识的喃喃出声,止住了陆大夫要离开的脚步。
如今这里正处寒冬腊月,屋外寒风呼啸而过,颇有些骇人。
屋内没有任何取暖的用具,被子也薄的吓人,很难起到御寒的作用。
所以哪怕他昨日已经把漏风的窗户钉住,少了很多灌入的寒风,但在这样的天气下,能起到的作用还是犹如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