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身就是义诊,万万不能收如此贵重的东西。
陆行止起身寻了个大小合适的盒子,将这古铜镜妥善放好,才又放回行李箱中。
下午,陆行止便回到了市区他自己的房子。
他朋友不多,也没有不打招呼就上门拜访的朋友,在这里起码可以保证他在古代的六个时辰期间,不会有人打扰。
陆行止吃过午饭,便去补眠了,毕竟昨晚折腾了一晚上,几乎没有休息。
晏洲吃了馒头,又喝过药,虽然四肢仍旧虚浮无力,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的,但总算没有了那股濒死的感觉。
只是火堆灭了,屋里的温度又降了下来,薄被给不了他多少温暖,他必须出去拿点柴火继续烧着了。
晏洲推开门,屋外的寒风夹杂着盐粒一般的雪涌了进来,打在脸上生疼。
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身上有些破洞的薄棉衣,想要给自己增添几分暖意,但终究徒劳。
没关系,冬天会过去的。
就是不知道,鬼大人还会不会来找他。
想到鬼大人,晏洲的嘴角扬起几分笑意。
还穿着单鞋的小脚踏出房门,积雪浸湿了鞋面,脚很快便失去知觉。
好在,堆放柴火的地方离得不远,晏洲很快便倒腾着小腿走到柴垛跟前。
只是很快便惊讶的张大了小嘴。
他的柴火,只剩下一半了。
鬼大人...好像有点费柴...
一晚上就用掉了他那么多柴火。
但是又想到昨晚自己醒来时那个不算大的火堆...不对,一晚上不应该用掉这么多的。
除非,鬼大人不止昨天一天晚上来过。
前天?大前天?还是更早之前便已经来了?
这么说...鬼大人是不是今天晚上一定也会来?
以后每天晚上都会来?
想到这种可能,晏洲心中竟然升起几分欢喜。
他是怕鬼的,自古以来,人都是怕鬼的,鬼都是会害人的。
但他却觉得,这个鬼大人应当与其他鬼不同,他是只温柔的好鬼。
会为他找吃的,还会为他治病,熬药,处理伤口,烧火为他取暖。
比大多数的人都好多了。
而且,他太孤单了。
孤单到他怕自己死了,都无人知晓。
他想要有人能陪陪他,哪怕是只鬼也好。
怀揣着希望,晏洲抱着柴火进屋的动作都好似轻快了一些。
点燃火堆取暖后,晏洲又乖乖的按照鬼大人的嘱咐熬了一碗药喝掉,还给伤口涂了鬼大人留给他的外伤药。
外伤药涂上去冰冰凉凉,伤口上一直传来的疼痛都缓解了几分。
(陆行止:当然好了,这外伤药他可是在太医院捡着最好的拿的。)
等把鬼大人交待的事情都办完,晏洲才又拿了一个白馒头坐在火堆面前慢慢啃食。
鬼大人一共拿了六个馒头给他,今天早上吃了两个,中午便只吃半个吧,晚上再吃半个。
这样剩下的三个馒头还能撑三天,三天后雪应该就能停了,给自己送吃食的宫侍应当就会给他送吃的了吧。
晏洲认真的咀嚼着口中的馒头,品尝着馒头的麦香和细微的甜味。
真好吃!
烤着火,吃着松软香甜的馒头,真好啊。
晏洲舒服的眯了眯眼睛,眼中漾出几分笑意。
吃饱喝足,他又往火堆里丢了几根柴火,才背着小手慢慢的在屋内踱步。
从那句【你好】开始,看一句挪个地方,一点点看到最后一句【冻疮膏是白色罐子的那个,也要记得涂】。
嘴角不受控制的弯了弯。
不是他的错觉呢。
鬼大人不光温柔,还很关心他。
傻笑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气恼地抿抿唇。
这地上的字,他恐怕不能留下。
虽说这里一般没有人过来,但有时候还是会有些讨厌的人进来欺负他。
万一被那些人看到,鬼先生怕是有危险。
晏洲咬了咬唇,跑去外面水井,打了一桶冰凉刺骨的井水,将抹布浸湿,一点点擦去地上的痕迹。
在地上被擦干净后,晏洲看着恢复原状的地面,心中竟然有些空落落的。
万一鬼大人晚上不来了呢?
他有点后悔这么快把地擦干净了。
要是鬼大人不再出现,他是不是连鬼大人曾经来过的证明都没有了。
或许有一天醒来,他会认为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晏洲扔下抹布,有些沮丧的抱着膝盖坐在火堆跟前,看着火堆中的火焰跳跃,整个屋内寂静的能清楚听到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响。
外面天色一点点变暗,整个房屋也暗了下来。
只有火堆的光亮照在晏洲的脸上,烤的他暖烘烘的。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却一点点冷了下去。
已经晚上了,鬼大人...还没有出现。
他猜错了。
鬼大人或许只是路过这里,好心救了他罢了。
他这么麻烦,还这么丑,鬼大人也会嫌弃他吧。
晏洲小朋友瘪了瘪嘴,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落了下来,偶尔发出几声细微的抽泣声。
像被人遗弃的小兽一般可怜。
陆行止过来之后,刚睁开眼就看到这么一幕,顿时有些发懵。
怎么了这是?
陆行止一时间搞不清楚情况,只能捡了根柴火轻轻戳了戳正哭的伤心的小孩。
小孩儿抽泣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向他手中的木棍。
“鬼大人!您来了是吗!”小孩语气中的欣喜不加掩饰,眼睛在火堆的映衬下也亮晶晶的。
怎么回事?
明明昨天还很怕自己,今天怎么突然又这么开心?
【怎么了?】
【有人欺负你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行止觉得小孩儿看到自己写的字后眼睛越发亮了。
简直像个可爱的小俢狗。
陆行止忍不住一笑,想要揉揉面前小孩儿的脑袋,却看到自己的手掌从小孩头上毫无阻碍的穿了过去。
忘了......
他现在是“鬼”来着。
小孩儿的目光投向虚空,似是在猜测他的位置,乖乖道:“没有人欺负我,我就是...担心鬼大人不来看我了。”
陆行止没想到小孩儿刚刚伤心竟然是为了自己,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有些暖心。
【不会,我晚上都会过来】
毕竟哪怕他不想来,也由不得他自己,这玩意儿也没人和他商量。
说罢,又补充了一句。
【暂时是这样】
晏洲本来看了前半句欣喜的眼神黯了黯,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