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洲眉头微挑,这剧情有些熟啊,还记得他离京前为一位落魄的公子解围,当时那人不就是被这样的把戏骗了吗?
不过不重要,这少年既然让他勾起了几分往日的回忆,被骗几两银子又有何妨?
晏洲从袖中取了一锭五两的银子,递了过去,“这银子给你安葬父亲,你也不用卖身了,之后好好生活吧。”
那人眸中的震惊一闪而过,却并未接过银子,反而要艰难的起身,但奈何,许是跪得太久的缘故,所以膝盖一弯,便向着晏洲的方向倒去。
晏洲抬手便握住了他的手掌和手腕,堪堪将人扶住,
“小心些。”尊贵的公子眼神瞥过两人碰到的手掌,声线冷淡,但难掩其中的担心之意。
说完,待他稳住后便很快放开。
重新站稳的清秀少年脸颊微红,眼眸垂着不敢再抬头看。
就在此时,突然间破空声传来,一枚袖箭自侧方射来,晏洲反应迅速,堪堪避过,空档时,抽出了随身携带的软剑。
随后,更多的袖箭袭来,同时二三十名黑衣人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迅速向晏洲的方向奔来。
颇有些悍不畏死的感觉。
死士吗?
电光火石间,袖箭已经先死士一步到了他眼前,晏洲步法快速变换,配合着灵动飘逸的软剑,很快便将二十几枚袖箭打落。
刚刚在客栈中的士兵此时也赶了过来,对上跑在后面的死士。
而在前面的四五个死士,则仍旧目标坚定到了晏洲跟前,与他缠斗起来。
这群死士武功不弱,尤其是领头的这几位,更是武林高手,再加上晏洲一对多,所以看起来很快落入下风。
他边打边退,很快被逼入一个死角,就在他打算使用先生教他的轻灵剑法绝招时,却看见一个身影跑了过来。
眸光微闪,顿时换了剑招,故意装作不敌,就在死士的匕首将要刺进晏洲肩膀的时候,那人跑了过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噗嗤”一声,利刃刺破身体的声音响起,挡在他身前之人缓缓滑下。
晏洲仿佛被惊到一般,慢了一拍的扶住他。
却在那群死士眼中也同样看出了细微的震惊。
此时,街道前方一群人马赶来,“谁人光天化日之下在乌海城闹事?”
几名死士对视一眼,四散逃开。
晏洲看了眼半躺在自己怀中似是刺中要害、生死不明的少年,眼中闪过兴味。
有意思了。
反过来对他用美人计吗?
真豁得出去啊,这样倒显得他当初只扎了肩膀有些不敬业了。
来人是乌海城城尉,专管城内治安,是乌海城二把手。
从侍卫手中看过晏洲的景王腰牌后,一边吩咐人去上报城主,一边忙过来请安,“微臣乌海城城尉葛峰参见景王殿下,臣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起吧。”晏洲摆手,将怀中之人交给其中一个侍卫抱着,又在葛峰的殷勤招呼下带着众人从客栈离开,来到了城主府。
城主已经得到消息在门口迎着,毕竟就他们这种贫瘠的城镇,可从未没想过有一天可以得见皇子之尊啊。
少年从马上一跃而下,龙章凤姿,仪态尊贵,端的好相貌。
城主乌木忙上来行礼,好听的话不要命的一个劲儿说,恨不得将晏洲从头到脚的夸赞一遍。
晏洲打断他,“乌城主,本宫只是路过此地,若非遇到刺杀,本不想惊扰城主,所以你不必客气。”
随后转身向身后看去,“这人为救本宫而受伤,还请城主帮忙寻个名医,诊治一二。”
乌木这才看到晏洲身后的侍卫还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顿时吓了一跳,忙叫人安排大夫。
又将众人领进匆忙准备好的屋子。
给晏洲住的是本来城主自己住的屋子,细细打扫过,又重新换了干净的被褥,只是看起来仍旧不是新的。
乌木脸色微哂,有些不好意思,“殿下恕罪,臣...实在没有新的被褥给您换,不周到之处,恳请殿下降罪。”
晏洲嘴角扯起一个很轻的弧度,摇摇头,“乌海城的情况本宫看到了,若是百姓如此艰难,乌城主还锦衣玉食,本宫才要降罪。”
乌木有些激动,却被晏洲挥退。
那清秀少年刚刚已经被大夫包扎诊治过了,看着位置凶险,但其实刚好避过了要命的心脏和肺腑。
这人毫无疑问就是冲着他来的。
用男子实施美人计,除了西戎的人外,他不作他想。
毕竟如今,也就巴雅尔知道他喜欢男子,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根本不是喜欢男子,而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刚好是男子罢了。
所以,这样的美人计对他毫无作用。
或许他们刚开始的美人计只是想要引自己过去,然后在自己靠近那个少年时直接进行刺杀。
而不知什么原因,那少年改变了原本的计划,竟然扑过来救他,毕竟那群死士眼中一瞬间的惊讶,他看得分明。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将计就计了。
毕竟潜藏在京城的西戎探子,他可正愁没有头绪呢。
果然,那清秀少年第二日醒了后,无论晏洲如何拒绝,都一直恳求着要跟随他离开。
到最后,直接泪眼朦胧的看着他,道:“公子,乌海城很小,想必您已经从旁人口中听说了我...爱慕男子之事,城中百姓视我为异类,如今唯一护着我的父亲也已经去世,您若不让我跟您离开,只怕我很快便要死在这里了。”
“可是我爱慕男子,并没有错,不是吗?”
晏洲唇角扬起弧度,若非自己察觉出此人异样,单凭这人现在所言,恐怕他已经将其引为知己了吧。
“难道公子也如这城中百姓一般,觉得我是自甘下贱,违背人伦吗?”
晏洲唇角的弧度更大了,很好,这话说的,他没有道理反驳啊。
假装思索半晌后,晏洲终于在这人恳求的目光中点了头,“对了,还不知你的名讳。”
“公子,我叫无双。”
晏洲很满意,“好名字,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伺候吧。”
当晚,一只不起眼的暗灰色鹞子从城主府的某个角落飞出,很快消失在暗色的夜空中。
这一切,除了特意等着的晏洲无人知晓,他倚在半开的窗边饮下最后一口酒,看向屋内圆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