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心:“......陆大人没有开玩笑?”
他一直以为这位陆大人是江湖高手来着,毕竟殿下练剑时,这位陆大人随意比划的两下,连他都能看出水准绝对在殿下之上。
怎么突然就变神医了?殿下也没交代过他啊。
陆行止盯着他,神情无奈,“自然是没有开玩笑,去吧,出了问题我担着。”
吉心看了又看,始终没从这位陆大人的脸上瞧出一点玩笑之色,只能一步三回头敲响了建芳王府的大门。
不多时,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走了出来,听了吉心所言,接过拜帖,还往陆行止的方向瞅了瞅后,才转身进去通报。
不顾一盏茶的时间,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出,续着山羊胡,有些读书人的气质,但又多了些迎来送往的精明。
“在下建芳王府管家月建,不知哪位是景王殿下推荐而来的神医,我家王爷特命我前来迎接。”
陆行止拱手行礼,“正是在下。”
月建其实有所猜测,只是不敢确认,毕竟这人看起来虽然颇有些气度,但毕竟太过年轻。
那么些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尚且对王妃的病束手无策,这么一个年轻人能行吗?
所以他忍不住提醒,“这位大夫,原谅在下多嘴,王妃所患并非普通病症,已经有上百位大夫,连带宫内的所有太医都来瞧过了,也用过药,不仅没有效果,王妃的身体还因此更差了,为此王爷心情很是不好,若是...您...”
陆行止知道他的意思,但仍旧道:“烦请月管家带路。”
月管家闻言叹了口气,暗道年轻气盛。
但也不再多说,引着陆行止与吉心进入王府,王府之内亭台楼阁,奇珍异草,比晏洲府内的也不遑多让。
走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后,陆行止被带至一个花园一般的庭院,只是如今尚在冬季,全部被冰雪覆盖,但仍旧可以想象出春夏节气将会是何等的美丽。
此刻,一位身量宽厚的老者正坐在院中凉亭内的石桌旁,只单单坐着便颇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
想来这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建芳王了。
月建上前行礼,“王爷,景王殿下推荐的神医到了。”
陆行止上前,拱手行礼,“参见王爷,在下陆行止,我们王爷听闻建芳王妃病重,心下担忧,特命在下前来诊治。”
建芳王没有说话,只从上至下,又自下而上反复打量眼前之人。
就大夫而言,眼前这位实在过分年轻,他真的很难相信这位所谓的大夫能救治他的夫人。
更何况,他与景王虽然见过几面,但不过点头之交,只算得上相识罢了,谈不上有何情分,怎么会突然下了拜帖推荐神医?
难道是要拉拢他不成?
他建芳王府能保得百年来地位尊崇,就是因为他们只效忠于陛下,绝不参与夺嫡之争。
可若是这人真有办法能救得了夫人,以夫人的性命为要挟,他还能坚持立场吗?
但即便为难,他也仍旧希望这位大夫真有治愈之法。
哪怕...让他违背原则。
不过这般年轻的小子...恐怕他想太多了。
陆行止等不到这位建芳王爷的回答,也只淡然站着,目光清明,并无任何急躁。
倒是让建芳王高看了几分,不过,也仅此而已。
半晌后,建芳王爷浑厚的声音响起,“这位...陆神医,王妃此刻精神不济正睡着,烦请陆神医诊治时不要吵醒她,也免得她再失望一次。”
陆行止听明白了,原来还是不相信他。
他在现代为病人诊治时,虽然也因为年纪问题被患者质疑过,但因为有学历与家世为背景,所以远没有这般明显。
幸好今日将吉心带了出来,能借阿洲的身份行事,否则他恐怕连诊脉的机会都没有。
这花园一般的庭院显然便是建芳王妃的院子,几人很快便到了几乎被植被覆盖、花草包围的木屋之外,植被叶子尽落,花枝干枯,本来应当显出荒凉,但因为干枯的枝叶太多,纵横交错的被冰雪覆盖,晶莹剔透的竟然宛如在童话世界之中。
陆行止目光扫过,看来这建芳王对建芳王妃用情至深之事所言非虚啊。
他正想着,建芳王轻轻推开门进去,屋内伺候的侍女见状,无声行礼。
其中一个沉稳一些的侍女上前,“王爷,王妃可能还需要半个时辰才会醒。”
建芳王点点头,看向陆行止,轻声道:“陆神医,麻烦你了。”
陆行止点点头,侍女此刻也已经轻手轻脚的将月影纱所制的帘子撩起。
床榻之上躺着的妇人已经年逾花甲,头发花白,脸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皱纹,但他仍能从细微之处看出妇人年轻时的美貌,也难怪当年能让身份尊崇的世子排除万难也要求取。
只是如今唇色苍白,两颊潮红,难以压抑的咳嗽声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不断传来。
伴随着咳嗽声响,一丝血色从唇角流出,身旁随时伺候的侍女连忙擦拭干净。
但仍然没有逃脱建芳王的眼睛,让他顿时移开目光不忍再看。
侍女搬来一个绣凳放于床榻边上,见陆行止“赤手空拳”而来,虽然有疑惑,但仍旧素养极好的询问,“神医可要脉枕?”
陆行止摇头,“多谢,不必。”
他伸手,一只手握住老妇的手背将手掌翻转,另一只手的手指娴熟搭上她的手腕,但诊了不过片刻便放下。
又换了一只手重复方才的操作,动作仍旧很快。
随后便起身,低语,“王爷,可以了,出去说罢。”说完,便径直向外走去。
建芳王爷与管家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震惊。
这么快?
随即,建芳王爷苍老的眼眸中还是闪过失落,离开房间前忍不住看向床榻之上的人。
看来这位小大夫也是束手无策。
老婆子,你真的要离开我了吗?
这般想着,已经老泪纵横,不敢再看,再次叮嘱侍女好生照料后,便踏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