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半落,将路上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街边的吆喝声比晨起弱了些。
小厮急匆匆进了院子,扬声道,“夫人,外头来了贵客,说是云和公主上门拜访。”
卫氏正插花的手一顿,诧然抬首,低声问道,“云和公主?”
“是。”
卫氏不明所以,喃喃道,“她来做什么?”
虽心中有疑,可却不敢怠慢,扶着王嬷嬷的手起身,朝着下首的小厮道,“快去将贵人迎进来。”
“是!”
小厮急忙退下,王嬷嬷也搀扶着卫氏朝外头走去。
卫氏在堂中等了一壶茶的时间,外头才隐约传来些动静,抬眸望去,瞧见了被七八个婢子簇拥着走进来的云和。
这番架势,瞧得卫氏心中咯噔一下,也分辨不出来者此行善不善。
“臣妇见过云和公主,公主万安。”
卫氏规规矩矩的行礼,只可惜还没跪下去,就被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扶了起来。
“国公夫人不必多礼。”容珃面上挂着浅笑,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镇国公夫人风韵犹存,美貌依旧,我心中倾慕,早就想见见您了,这不,一空下来,特意上门拜访。”
卫氏一脸懵,就差把受宠若惊四个大字刻在脸上了,“公主实在客气……”
容珃抿唇笑笑,瞧着可人,“我贸然登门,实在失礼,故而给夫人买了小礼物,您打眼瞧瞧,看喜不喜欢。”
话落,一旁候着的西青立马凑上前去,面上笑意高傲,“国公夫人,这里头可是我们公主精挑细选的南珠手串,触感温润,是上品。”
卫氏眉头微微蹙起,心中不喜这个婢子的说话语气,可奈何云和公主就站在这里,她纵使不悦,也不能表露半分。
偏生容珃不觉得西青的态度有问题,反而还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盒子打开,里头的确放了条手串,上头的珍珠各个圆润光洁,一瞧就不是凡品。
可南珠并非是皇家专供的东珠,珍贵不假,但光是南珠项链卫氏就有三条。
如今一瞧这,再结合西青的口气,卫氏反应平平,只当她是在外城生活的太久,还不适应盛京的繁华,说了句,“公主客气,实在是破费了,里头备了好茶,还请公主移步。”
容珃微微扬起头,心中不免多了几分自信。
这样稀贵的物件,谢永安那乡下妻子怕是一辈子也送不上罢?
入了堂中,容珃上下打量了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通往后院的小径上。
“云和公主今日前来……并非是想与臣妇闲聊这么简单吧?”
卫氏半眯着眼,唇角轻轻勾起,低声问着,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放过一丝微妙的表情。
容珃扬唇笑笑,露出两个小梨涡,瞧上去人畜无害,“我的确是有事前来。”
闻言,卫氏心中倒是松了口气,低声道,“公主不妨有话直说,能帮的,臣妇必然不会推辞。”
恰逢此时,外头有小厮进来禀告,“夫人,大少夫人在外头等着。”
卫氏一瞪眼,轻声呵斥道,“眼皮子没个深浅的东西,没见云和公主在这吗?”
小厮被吓了一跳,忙不迭跪下请罪,“小的有错,竟不知贵人在此……”
容珃唇边的笑意加深,随意的摆了摆手,“罢了,想来这位少夫人应当也是有急事,不如叫进来一起,混个眼熟。”
“这……”卫氏面上闪过一丝为难,却架不住容珃执意如此,只好挥手让小厮退下,“让月儿进来吧。”
边月得了信,缓步走进堂中,方才的动静不小,她自然也听见了里头的是何许人物,本本分分的行了礼,“见过母亲,见过云和公主。”
“抬起头来,叫我瞧瞧。”
容珃语气戏谑,听不出半分善意。
边月虽不知她的敌意从何而来,却还是听话的抬起了头。
只瞧了一眼,容珃捏着帕子的指尖就泛了白。
一个乡野村姑,竟有这般模样,当真是狐媚子成了精!
“听闻谢大公子命悬一线,就是叫你给救回来的?”容珃并未叫她起身,反而悠哉悠哉的喝起了茶,“长得一般,怎就落了这么好的命?”
边月从不居功自傲,闻言半垂着头,低声道,“夫君久缠病榻,如今大好,是夫君的命好,而非我的功劳。”
卫氏瞧着她还跪在地上,心疼的皱起眉,假模假样的呵斥道,“你这孩子,公主坐在这儿,怎还能分不清轻重就差人进来禀告?还不快到我身边来!”
边月顺势起身,面上仍旧低眉顺眼,凑到婆母跟前,小声道,“儿媳不知堂中有贵人,险些怠慢,今日贸然过来,是为了给母亲送香包,您先前用的已经散了味,早些用上新的,夜里才能睡得踏实。”
说罢,从袖中掏出了个香包,递到卫氏跟前,笑容腼腆可爱。
卫氏瞧着香包上绣了她最爱的牡丹,绣纹精致,一瞧就是边月亲手所制,心里头喜欢得不行,嗔怪的瞧了她一眼,而后像个宝贝似的放在手里头把玩。
容珃瞥了眼香包,轻嗤一声,似是在笑那玩意儿上不得台面。
边月不解的望向她,旋即又瞧了瞧婆母,眼底尽是迷茫。
卫氏面上的笑收敛了些,朝着边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坐到自己身侧,朝着对面轻声问道,“云和公主,您方才说来府上是有要事,不知……是何事?”
容珃坐直了身子,面上闪过娇羞,柔声道,“早就听闻谢大公子才貌双全,是盛京数一数二的才子,不知可否同他见一面,说上几句话?”
此话一出,婆媳二人的脸色突变。
边月就算是再傻,如今也反应过来了,直勾勾望着容珃,一言不发。
卫氏则是白了脸,也明白了她此行的用意,拒绝的话就卡在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出来,半晌,只道了句,“还请公主恕罪,我儿永安性子拐孤,平日里从不与女子说话,只跟我这儿媳妇亲近,所以……”
闻言,容珃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盯着卫氏,“所以,国公夫人是不愿意帮我,在这找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