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言觉得莫名其妙,扬声道,“你有话明说就是!拐弯抹角有什么意义?”
“那我便直说了。”谢永安收敛面上的笑意,沉声道,“我打心眼里觉得您不适合做这孩子的父亲,您连最基本的关爱都不曾过给栀儿,将她交到后娘手里,随后便不闻不问,她都快被养死了,您可晓得?”
“什……”谢锦言愣了瞬,而后脑海里响起代荣的话,面露了然,“果然是那孩子跟你们胡诌了什么,稚子的话如何信得?”
谢永安睨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二叔父如今记起来栀儿年幼了?从前让她一人搬行李拿东西时,一口一个栀儿比旁人家孩子早熟懂事,那时为何记不起她是稚子?”
谢锦言一噎,旋即勃然大怒,“这是你与长辈说话的态度么?大哥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谢永安笑了笑,低声道,“二叔父自己都做的不称职,哪里来的资格挑我父亲的错处呢?”
“你…你……”谢锦言指着他,好半晌也说不出个利索话来,“简直是闻所未闻!”
“吵什么呢?”
不远处响起一道呵斥声,二人循声望去,瞧见了开口之人。
竟是明日才能归京的谢锦华。
“父亲?”谢永安皱起眉头,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不是明日才能回来吗?为何……”
“莫要提了。”谢锦华摆了摆手,一脸疲态,缓步走近,“你们二人站在此处,叽里呱啦的吵嚷什么?”
“大哥!你回来的正好!”谢锦言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指着对面的男子,沉声道,“你平日里究竟是如何教养永安的?将他养得竟敢与长辈顶嘴,对我没有丝毫尊敬!”
“二弟这话倒是让我不明白了。”
不等谢锦华开口,卫氏最先忍不住了,当即回怼道,“不是我自夸,二弟大可出去打听打听,只要提到我家永安,向来都是夸赞,还从未有人说过他不知礼数。”
谢庭玉一言不发,大步上前,直接挡在了兄长身前,视线落在谢锦言的指尖,眸色微沉,袒护之意不言而喻。
“你……”谢锦言被突然窜出来的谢庭玉吓了一跳,下意识缩回了指尖,沉着声音质问,“你瞪着我做什么?”
谢庭玉眉头微微皱着,双手叉在腰间,将谢永安护了个严实,低声道,“二叔父心里头应当清楚,我自小就不服爹娘管教,唯能听上几句长兄的话,谁跟他呲牙,我就弄谁。”
谢锦言下意识倒退两步,喃喃道,“大哥……可瞧见了你这两个儿子?”
谢锦华轻咳两声,瞥了眼幼子,用眼神示意他收敛些,旋即开口问道,“都别吵了,二弟,你来此找麻烦,是为了栀儿的事罢?”
谢锦言怔住,诧异看向他,低声问道,“大哥怎么知道?”
谢锦华长叹一声,无奈摇头,“锦言,人在做天在看,公道自在心中,于栀儿而言,那是你亲生的女儿,你做事总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谢锦言听的云里雾里,摸不清头脑,“我何时昧着良心做事了?你们在说什么,为何我都听不懂?”
谢锦华盯着他瞧,面色肃穆,沉声问道,“我且问你,你将栀儿扔到代氏身边,就从来没想过她会过得不好吗?”
听到这话,谢锦言半眯起眼,面露愠色,“我明白了,你们如此态度,无非就是气我又找了个继室过日子。”
“可我也有我自己的苦衷,我正值壮年,膝下又只有一个女儿,难道我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好年华就这么消失吗?”
谢锦言气极,胸口上下起伏的厉害,咬着牙道,“宋氏因病身亡,她在世时,我也没有半分对不起过她,她如今走了,我再找一个也不成了吗?”
“既然你们如此态度,倒不如叫栀儿出来,我们一家搬出去另寻住所,不在这碍你们的眼!”谢锦言瞬间暴怒,有些口不择言道,“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叫自己夫人受了委屈!”
“二弟!”
卫氏的话才落,紧接着就是脆响的巴掌声。
谢锦言的头被打歪过去,脸上火辣辣的疼,一时让他失了反应。
谢锦华揉着自己被震到发麻的掌心,眼神阴沉,静静盯着他,“继续,我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惊掉人下巴的话来。”
长兄为父,大哥一动怒,谢锦言还真不敢再开口,只能死死咬着牙关,没了动作。
“我一直觉得三弟被母亲惯坏了,故而将你视作骄傲,没成想你人到中年,居然还能有任性的念头。”谢锦华面色阴沉,语气也冲,“谢锦言,你如此对待亲女,必然会遭报应的。”
“栀儿除了是你闺女,她还是宋家唯一的后人,别忘了,宋家人在天上看着你呢!”
话落,谢锦言身子一震,下意识望天,心里头不禁有些发麻,“大哥……我真的没有苛待栀儿,她性子不好,我才让代氏严加管教的……”
“事关代氏,你还要自欺欺人多少年?”谢锦华睨着他,沉声道,“你若是实话实说,直言自己就是有了新欢,我还能敬你有几分坦诚。”
说到这,谢锦华嗤笑一声,朝着后头扬了扬下巴,低声道,“你可敢回头瞧瞧自己的女儿?”
谢锦言愣了一瞬,徐徐转过头去,瞧见了站在正门口的谢栀。
小丫头靠在边月的大腿旁,紧咬着下唇,大眼睛蓄着泪,望向他这个亲爹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和委屈。
边月护着她,一脸警惕的盯着他,生怕他会对小丫头做些什么。
谢锦言瞧着谢栀,面上有一瞬间的失神,瞧着她才过七天就胖起来的脸蛋,更是石化在原地。
谢栀长得瘦小,即便脸上多了些肉,瞧着也比旁人家的孩子瘦弱几分,像是营养不良的模样。
只瞧了亲爹一眼,谢栀便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不愿再多瞧,转身扑进了边月怀中,小声呜咽起来。
边月心疼得紧,立马搂着她回了屋子,不再理会外头的嘈杂。
“二弟,瞧瞧那孩子,你心里可还有良知在?”
谢锦言心里头空了一拍,像是被人从头顶浇下了一盆凉水,彻底清醒过来,“我不知…我从来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