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有好几间房子被冰雹砸坏了。
贺舒的房间倒还好,没怎么损毁。
一夜无眠后,天色刚亮,贺舒穿戴整齐踏出房门,便见刘五急匆匆往外跑去。
“怎么了?”贺舒询问刘五。
刘五回头看了贺舒一眼,语气急切,“姑娘,朔关受灾严重,许多房屋都受损了,尤其是西城,许多人都受伤了。”
贺舒心中咯噔一声,天空中此时还下着小雨,她和书雅也跟着刘五出了门,连伞也顾不上撑。
她租赁的小院在东城,此时街上一片狼藉。
昨夜的风雨特别大,路边许多东西刮的到处都是,县令已经派人开始补漏了。
可是县衙人手有限,城中受损的房屋众多,有许多人受伤,更有很多人在等待着救援。
贺舒几人来到西城,这是一大片平民屋舍,很多都是贫苦老百姓,孤儿寡母,还混迹着许多乞丐。
朔关天灾,最苦的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
城西一片断壁残垣,伤员遍地,触目惊心。
书雅看着眼前的惨状,喃喃开口,“天呐。”
此时的城西状况看起来比城东慌乱无数倍,一群妇孺老人抱着孩子坐在街道中哭嚎。
“刘五,去把我们在朔关买的那些粮食全都送过来。”贺舒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隐隐带着泪花。
“是。”刘五率先离开。
“书雅,你去买衣物、被褥、伤药,能买多少买多少,再带个大夫来,快!”
“是。”
县衙的人手太少了,且城西全是平民百姓,县衙的人都先去救助那些高门大户了。
贺舒一口口喘着气,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慢慢抬起腿,一步一步往里走去。
不远处,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怀中抱着一个受伤的孩子,步履蹒跚往前走着。
老人家早已泪流满面,看不到脚下的路,左脚绊到一块碎裂的黑色瓦片,整个人连同孩子就要摔倒在地。
“小心。”贺舒大惊,急忙扑过去扶住了老人家,稳住了老人家的身形,“爷爷,你没事吧?”
老人家声音虚弱,对贺舒连声道谢,将自己的孙子往上用力一提,又抬脚往前走去。
贺舒目送老人家走远,这才回过头看到一对六旬老人互相搀扶着,共同推着一个推车。
推车里满满的全是瓦片,贺舒快步上前去帮忙。
老夫妻看到面前的小姑娘过来扶车,老太太腾出一只手摆了摆,“不用,我们自己来,太重了。”
“没事的。”贺舒声音闷闷的,听不出喜怒,“老人家,你们家儿子呢?怎么让你们两出来搬这么重的瓦片?”
老爷子一步一步推着车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露出一口几乎快掉完的牙,笑眯眯的说道,“我儿子在北境戍边,家里就只有我和老婆子两个人啦。”
等贺舒将两位老人送到家门口,两位老人对贺舒道谢。
看着眼前那摇摇欲坠的房屋,木门被一根布条绑住,屋顶一个大洞,贺舒心惊,这地方,根本住不了人!
“老人家,这里住不了人的,你们还是先去别的地方住几天吧。”
两位老人家摇了摇头,毫不在意的开口,“哪有那么金贵,没事的,姑娘,你去忙你的吧。”
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下冰雹,这里真的十分危险,贺舒试着劝阻老人家换个地方住,但两位老人家并未放在心上。
贺舒见劝不动两位老人,只能先离开。
越往里走,眼前的情况越是凄凉。
妇孺崩溃求救,孩童哭声震天,身上穿着不合时宜的夏裳,露出半截手腕,冻的直喊冷。
西城的男丁又很少,仅有的几个此刻都在屋顶上修缮。
七八岁的男童在下面帮忙,被冻得通红的小手一块一块的递着瓦片。
贺舒不忍再看下去,眼睛闭了闭,正在此刻,刘五跟书雅回来了,书雅身后还跟着江扬和一个大夫。
城西倒塌的房屋太多了。
许多人被房梁砸伤,更甚者还被埋在倒塌的房屋里,生死不知。
贺舒开始组织人手进行救援。
那些民房都不够坚固,贺舒将受伤的百姓全部带到城隍庙中。
由大夫诊治,救助,她们一趟又一趟的出去带回更多的伤者。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贺舒筋疲力竭的坐在城隍庙大门口,更多的百姓自发的加入救援。
“书雅,你不要出去了,想办法在门口支两口锅,煮上姜汤和白粥,给救援回来的人喝。”
那些体力再好的男人也不能不吃不喝冒雨出去救援,再导致自己着凉受伤。
“好。”书雅迅速行动起来。
带着身后帮忙的妇人们,就近借了两口大锅和许多碗,将锅用砖头架起来,开始生火,妇人们出去打水,淘米,切姜,余下的妇人们则去照顾伤者。
慢慢的,整个城隍庙被挤的满满当当,贺舒拦住还要出去的刘五跟江扬,指着一旁的两个瓷碗,“先休息一会儿吧。”
刘五跟江扬也不矫情,两人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喝着姜汤。
救援行动持续到下午,县令总算带着人来了,看着城隍庙里井然有序的一切,目瞪口呆。
随手拉了个正要出去修缮房屋的中年男子询问了一番,听说有一个姑娘早上就带着许多粮食,棉衣和大夫前来救援,心中感动不已。
县令来到贺舒身旁,贺舒正随意的靠在墙角昏昏欲睡,眼前的光影骤然变暗,她猛的睁开眼睛,看到来人穿着县令官服,急忙站起身来就要行礼。
曾县令急忙摆摆手,虚虚扶了贺舒一把,十分正经的对贺舒行了个礼,“这位姑娘,我是朔关的县令,姓曾,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回大人,小女姓楚,名挽锦。”贺舒没有说真名。
“楚姑娘大义,我代朔关百姓谢过姑娘。”
贺舒摆摆手,曾县令来的比她想象的要早一些,“朔关受灾严重,不知县令大人可有上报朝廷?”
曾县令点了点头,今天一大早,他已经八百里加急递了折子进京求援,希望圣上赶紧派人来赈灾。
贺舒看着庙中坐了一地的百姓,心中酸涩。
全朔关就城西受灾最严重,一片兵荒马乱,甚至有不少人从废墟里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呼吸。
太苦了,真的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