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什么?”
冷淡的语气让陆宴辞心头一窒,他何曾用过这种口气对他说话?
尉迟堇湛是王八蛋!
尉迟堇湛是负心汉!
陆宴辞心底酸涩,面上依旧是那张狂的模样,“哦,就是来看看你死了没。”
堇湛一颗一颗捡起散落在自己身旁的棋子,强压下喉头干痒,“那你看到了,可以滚了。”
陆宴辞倏地站起身,愤怒的盯着堇湛,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哦,还有一事特来告知于你,我要成亲了,就在一个月后,邀请你到时候过来观礼。”
“我知道了。”堇湛垂眸,手中原本握着一把棋子要放进棋盒里,此刻死死攥在手中,却在陆宴辞转头看过来那瞬间松开手,手中棋子尽数落在棋盒中。
陆宴辞离开了,堇湛坐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就连捧着的手炉冷了也没发现。
他,要成亲了吗?
竟这么快,他的妻子会是谁呢。会是一个怎样的姑娘呢。
“咳咳咳——”堇湛疯狂咳嗽着,咳到眼底泛出泪意,手中手炉滑落,他紧紧攥着衣摆,指节泛起青白。
陆宴辞翻墙离开主帅府,回到自己在北境租赁的小院,也不进房,就在院子里疯狂拔着花圃里的绿叶子。
“王八蛋,臭男人,再去看你我就是狗!”
陆宴辞忿忿不平,房间里走出来一个姑娘,见陆宴辞将自己种的花叶子都给拔光了,直接冲上来一把推开陆宴辞,“你在做什么!”
陆宴辞没有防备,被一把掀翻在地,他猛然抬头,“陆明珠!你是不是有病!”
“我有病?”那女子指着自己,又指着地上一片绿叶,“你把叶子都给我拔光了你还说我有病!你出去一趟都干嘛去了,怎么?老相好跑了?”
陆宴辞一噎,目光在地上扫了一圈儿,从地上爬起来,也没有反驳她,自顾自就要回房。
陆明珠见陆宴辞这副失落的模样,好奇的追着他询问,“不会吧?老相好真的跑了?”
一直追到陆宴辞门口,陆宴辞猛的关上门,将陆明珠关在门口。
陆明珠双手叉腰,“神经病!”
陆明珠确实有病,她是陆宴辞在京城外的河边捡到的,那时候陆宴辞刚捅了堇湛一剑,要回京求证自己父亲一事是否属实,一人一马,披星戴月。
这天他正在河边捉鱼,打算烤来充饥,只见上游冲下来一个麻袋,停在他脚边,陆宴辞将麻袋拖上岸,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个姑娘。
也不知那姑娘在河里泡了多久,呛了多少水,面色苍白,呼吸微弱,额角还有伤。
陆宴辞当机立断,将那姑娘抱到一块大石头上趴着,双手在那姑娘背部按压,让那姑娘将呛进去的水都给吐了出来。
然后生上火,给她取暖,又扯下外袍给她包扎,好不容易将那姑娘的命救下来后,那姑娘却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落水,只隐约记得自己叫明珠。
陆宴辞无法丢下她一人,便将她带在身边,将人从京城带到了北境。
明珠骂完,正要离开,身后的房门又被打开,陆宴辞叫住明珠。
“等等,我有事儿跟你说。”
明珠回头,疑惑的看着他,“什么事?”
“成亲吧,你和我!”陆宴辞目光坚定,仿若即将赴死那么坚定。
明珠,“???”
“你脑子进水了吧?”明珠微微朝他靠近一步,伸手就想摸陆宴辞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陆宴辞后退一步,躲开明珠的手,“不是,你听我跟你说,不是真的成亲,就是,就是我想让我喜欢的人吃醋,所以我跟他说我要成亲了,想让你帮我演一出戏。”
明珠不理解,明珠大为震撼,“陆宴辞,我觉得,这样不好,你若用这种办法去哄骗于她,你要让她来抢婚吗?若是逼急了她,彻底放弃你,你又该如何?”
明珠摇摇头,拍了拍陆宴辞的肩膀,“依我看,若是你真的喜欢她,就直接同她说清楚,若是她喜欢你,你们两情相悦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干嘛非要用这种方式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
陆宴辞颓然,明珠以为他口中的他是女孩儿,可并不是,且两人如今隔着杀父之仇,哪有她说的这般容易。
他应该恨堇湛的,可他做不到,见不到堇湛的每一天他的心都空落落的,他想见他,发了疯的想见他。
四个月来,这是明珠第一次看到陆宴辞有这种神色,试探着开口,“你们之间有误会?”
陆宴辞点点头,语气恹恹,“他杀了我爹。”
明珠,“!!!”
明珠闻言,挠挠自己的小脑袋瓜,皱眉抿唇,“这,你别着急,你等我再回去看着话本子。”
自她失忆后,许多事情都是从话本上看来的,以至于如今也跃跃欲试想要了解陆宴辞的故事,写成话本。
明珠匆匆回了房间,不管身后在风中凌乱的陆宴辞。
卯时一刻,明珠顶着一双硕大的黑眼圈狂砸陆宴辞的房门,“陆宴辞,陆宴辞!”
陆宴辞被惊醒,愤怒的将门打开,“陆明珠!你想死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
明珠缩了缩脖子,连忙摆手,“不想死,不想死。我看了一夜的话本,总算有点眉目了,你跟她是不是像话本里写的,你爹杀了她爹,她为了报仇又杀了你爹?”
陆宴辞看着明珠眼下的青黛,沉思半晌,感觉说的好像...差不多吧?
十年前嘉峪关兵变,是他父亲一手导致,虽然镇北王没死,但也重伤昏迷了一个月。而几个月前,镇北王回京,他的父亲企图掌控镇北军兵权,而后被堇湛设计斩杀。
如今他对自己父亲又爱又恨,情绪复杂,他不明白,他的父亲为何会背叛镇北军,难道就为了可以扶摇直上,所以镇北军的性命,边境百姓的性命都只是他父亲的垫脚石吗?
陆宴辞的心境崩塌,整个人仿佛沉在黑暗深渊里,唯独堇湛是那一丝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