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死了呢?
贺鸢生下孩子后,不管是男是女都即将封后,入主中宫了呀!
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在眼前,她怎么舍得就这么死了?
虽然他一直软禁她,可从未短过她吃穿用度,她怎么会体弱呢?
顺庆帝不明白,也不愿相信。
方晴见自己儿子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离开,轻蹙起眉头,开始着手处理贺鸢的身后事,以及小公主的去处。
当贺府收到贺鸢难产而死的消息时,方氏腿一软,直接昏了过去,臂弯中的贺羽安也差点摔落在地,还好贺晚扑过去接住了弟弟。
她双眼猩红,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痛与戾气,她无法相信自己那个那么温柔的姐姐不在了。
那个总是会照顾她,担心她,保护她,全世界最好的姐姐,她再也见不到了。
贺晚心痛难挡,姐姐因为保护她而落水,才会嫁给顺庆帝,短短一年时间竟香消玉殒,撒手人寰,这让她如何能放得下!
都怪她!
都是她的错!
贺晚咬着唇,哭得泣不成声,一下又一下用力的扇着自己巴掌。
她好希望当初姐姐没有保护她。
那么现在的姐姐肯定早就嫁给许肃,两人相濡以沫。
姐姐偶尔会带着姐夫回贺府看望她跟母亲。
而不是孤身一人死在宫里,临死前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不该是这样的!
该死的人是她才对!
为什么要夺走她的姐姐!
“咳咳咳,咳咳......”气血上涌,贺晚唇齿间血气弥漫,猛得咳出一口血,软软的倒在地上。
贺府二房慌乱不已,能主事的两母女纷纷病倒,贺老太太只能强压悲痛处理府中庶务,维持贺府日常生活。
翌日一早,方氏便向宫中皇太后递了帖子,她实在是想再看自己女儿一面。
方晴在慈宁宫见了方氏跟贺晚,看着这个未曾见过几面的表姐,方晴心中唏嘘。
方氏初闻女儿死讯,神情恍惚,华发丛生。
“太后娘娘,臣妇携女儿前来,只想再见柔妃娘娘最后一面,还望太后娘娘成全。”方氏跟贺晚跪在地上,语气麻木。
方晴轻叹一口气,吩咐身边的掌侍嬷嬷带两人去看贺鸢的遗体。
顺庆帝也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追封贺鸢为柔德皇后,且以皇后之礼进行下葬,还得葬在他的陪葬陵。
方晴按着额头,他的儿子心思重,好胜心强,如今倒是失了智。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贺鸢死了才失智的,从先帝驾崩那一天,就已经变得连她也不认识了。
方家如今是她最小的侄儿当家,他侄儿在方阁老去世后怒气冲冲的杀到她面前,声泪俱下的控诉是她儿子气死了她的父亲。
她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只能每天浑浑噩噩的过着。
方晴看着走远的方氏跟贺晚,吩咐宫女去看小公主醒了没。
小公主自出生后便在慈宁宫中由她养着,顺庆帝没来看过一眼,甚至没有给小公主取一个名字。
贺鸢身着一袭金丝祥云凤袍安安静静的躺在棺椁里,方氏看着大女儿略微发青的面容泪如雨下,捂着嘴趴在棺材边,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贺鸢的华服上。
贺晚根本不敢睁眼去看,这个躺在棺材里,瘦骨嶙峋的人怎么会是她的姐姐呢?
明明她姐姐不是这样的,她的姐姐到底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贺鸢生前的一颦一笑在贺晚眼前闪过,她颓然倒地,一手扶着棺材,另一手放进口中死死咬着,压抑着自己的哭腔。
一直服侍贺鸢的宫女看不过去,走上前来扶起贺晚,从怀中摸索出一样东西递给她,声音哽咽,“姑娘,这是娘娘的遗物,从前娘娘无事时总是喜欢拿着它,想必对娘娘意义非凡,您拿着吧,留个念想也好。”
贺晚泪眼朦胧中看见那支鸢尾簪,心中大痛,伸手接过,紧紧按在胸前。
她知道这支簪子,这是姐姐跟许肃定下婚期后,许肃送给姐姐的,姐姐一直十分宝贝它。
贺晚擦掉脸上的泪珠,将鸢尾簪轻轻簪在贺鸢的发髻边,惨然一笑,“姐姐,很漂亮。”
玉簪还在,有情人却已天人永隔。
许肃坐在书房内,捧着玉扳指尝试修复,他有些焦急,怎么莫名其妙就松了呢?明明是按他手指尺寸打造的。
门外传来敲门声,他头也没抬,“进来。”
贺舒从门外走进,眼眶是不易察觉的红,她手中捏着一封信,力气之大,信纸已经皱巴巴的了。
待贺舒走到他身旁,他才抽空抬眼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摆弄他的扳指,“你怎么有空来了?矿上怎么样了?”
许肃所说的矿是贺舒在崇州发现的一种石矿。
那种矿石较轻,特别韧,特别抗造,经过贺舒一顿刀枪剑戟,砍砸摔烧后发现,这种漆黑的石头适合高温熔炼后用来制作盔甲。
贺舒还给这种矿石制作的盔甲取了个名字,叫玄影甲。
一旦玄影甲大肆开采制作,定盛军人人都能穿上这种盔甲后,几乎可以是刀枪不入,能极大概率减少士兵的伤亡情况。
贺舒只觉得喉咙发涩,心底涌上来的苦涩难以言喻,她伸手颤抖着将信封放到许肃旁边,“许大哥,京城的信。”
许肃握着修复工具的手一顿,目光移向那封信,“是阿鸢有消息了吗?”
贺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无法亲口跟许大哥说大姐姐已经不在了,只步伐凌乱的离开书房,留给许肃一个慌张的背影。
许肃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放下修复工具,深呼出一口气,缓缓将信封打开。
许肃在看到信纸上漆黑的墨迹,写着贺鸢难产身死,他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死死盯着那几个字,仿佛不识字般,目光要给信纸灼烧出一个洞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许肃握拳抵唇,疯狂咳嗽,眼尾猩红,红色的血迹沿着唇边一滴一滴落在信纸上。
他惊慌失措,连忙伸手意图抚掉信纸上的血痕,奈何他的手上也满是血迹,信纸上阿鸢的名字逐渐被血迹沾染,模糊,直至彻底染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