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
痛快的死亡,还是极致的折磨?
项宁语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早已输的一败涂地。
柴房的门被打开的时候,项宁语一眼便望见了提着灯笼的影七身后的堇熙。
她瞳孔微缩,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来的人是堇熙,而不是贺舒。
她,还有机会吗?
“表哥......”
项宁语的声音在触及到堇熙冰凉黑沉的眼眸时小了下去。
这双眼眸里没有被情蛊控制的心疼与怜爱,只有厌恶与嘲弄。
堇熙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项宁语,有一些人,不值得他的宽恕。
他不明白为什么姑母的女儿会是这样的性子。
项宁语的所作所为让他再也无法跟大长公主这个姑母亲近起来。
曾经十七年的照顾与陪伴,他对姑母的感激和孺慕之情,都在项宁语给他种下情蛊后,烟消云散。
他无法再留着项宁语这个定时炸弹,她够蠢够恶毒,也够坚持。
他来之前已经想好,要将项宁语送进沙漠深处的绿洲,他不会对项宁语动手,但他看项宁语一眼就恶心。
“影七,你来准备,明天就送她上路。”
堇熙转身离开柴房,声音残酷无情。
“是。”
堇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是真的不愿意再见项宁语。
一看到她,便会回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混账事!
堇熙回到房间沐浴,左手放在浴桶外避免碰到水。
只有一只手能动的他穿衣十分不方便,看着被自己胡乱系在一起的衣带有些烦闷。
影五端着托盘进来,盘里放着汤药跟药膏,“王爷,该喝药了。”
“放下吧。”
堇熙看着那散发着热气棕褐色的药汁,心中一动。
“叩叩叩——”
花朝已经被琴雪抱去睡了,有乳娘看着,贺舒也比较放心。
贺舒顶着烛火,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听见敲门声,她微微抬起眼眸,从灵感中回神,“进。”
堇熙右手拿着药膏和纱布,用手肘将门推开,贺舒一眼便瞧见堇熙披在外袍下乱作一团的里衣衣带,眼角抽了抽。
他一只手不方便,不会叫影卫帮忙吗?
堇熙脚往后一勾,将门关上,来到贺舒身旁坐下,目光在贺舒正在画的头面样式上划过,“还在忙?”
贺舒将宣纸整理好放在一旁,手中毛笔落于笔山上。
看着堇熙手中的药膏和绷带,心中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药膏和绷带,“手伸出来,我给你上药。”
堇熙心中暗喜,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希望贺舒能给他上药,他还没说出口,贺舒就看出了他的意思,而且还愿意帮他上药。
贺舒心疼他!
贺舒还爱他!
堇熙这么一想就心中荡漾。
贺舒不知道堇熙心中在想什么,站起来净手,又拿手帕擦干后才开始给堇熙上药。
先将堇熙左手上缠着的绷带取下,贴近皮肉那一层有些跟伤口粘连,带出丝丝血色。
贺舒看着那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皱了皱眉,尽量放轻动作给他上药,目光却瞥见他手心另一道已经愈合的伤疤。
新伤旧痕交替,看起来像一个不规则的‘十’,贺舒食指轻轻在疤痕上点了点,“怎么受伤的?”
堇熙原本一眨不眨的盯着贺舒,听贺舒如此问,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就不小心被划到,现在已经没事了。”
贺舒抿了抿唇,不再接话,专心致志给他上药。
堇熙说是不小心受伤,她不相信。
是怎么样的不小心才能从食指关节处伤到手腕骨的位置。
贺舒仔细给堇熙涂好药膏,又将绷带给他缠好,还给他系了个蝴蝶结。
“好了。”贺舒拍拍手,看着那个蝴蝶结十分满意,将药膏盖子盖好放在堇熙手边,“可以了。”
言下之意非常明显,药上好了,他该滚了。
堇熙仿佛没有听懂贺舒的言下之意,将桌边的笔墨纸砚拉到贺舒身前,“你继续,不用管我。”
贺舒,“......”
什么叫不用管他,现在是晚上,这又是她的房间。
难道他还不想走?
贺舒勉强捏起笔,半晌都没有落下,刚才脑海中的灵感已经完全想不起来。
堇熙就一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贺舒长出一口气,将笔放下,“不画了,我要睡觉了。”
“好。”
堇熙站起身来,抬脚就往床榻上走去,贺舒跟在他身后,下意识想扣住他的手腕,却在伸出手后硬生生调转了个方向,按住了堇熙的肩,她的语气听起来并不算好,“你还不回去?”
“我想跟你一起睡。”
“好不好?”
堇熙停下脚步,右手将左肩上的手拉下来紧紧握着,转身可怜又讨好的看着贺舒,“不跟你睡的话我睡不着。”
堇熙的姿态快要低到尘埃里,贺舒垂眸看向堇熙的左手,不免想起堇熙要用右手砸门柱时候的情景。
“尉迟堇熙,你左手上的疤痕,是你自己伤的吧。是因为我吗?”
是因为他曾左手打过她,所以悔恨吗?
宁愿自己成为残废也要留在她身边吗?
贺舒曾经是怨恨过,在堇熙身中情蛊时挽留过,只是那时堇熙不记得她,对她避之不及。
她害怕自己落得跟母亲一样的下场,还怕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所以她选择离开,选择将过去的美好、酸楚、爱恋通通埋藏在心里。
贺舒并没有忘记过他,如今心中虽然还是有些赌气,但她却觉得不至于此。
在堇熙冲出来接下那把匕首的时候,贺舒心中的怨恨早已消散大半。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
他打过她一巴掌,她也回了他一巴掌。
她们早就扯平了。
堇熙下意识将左手藏在身后,“没有,不是;真的是不小心受伤的,你不要多想。”
他曾经划伤左手的时候,从未想过用来跟贺舒卖惨。
他是真的很折磨,只能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疏解。
在祝由术治疗下的每一天,堇熙都格外的暴戾,他不止一次的想杀人、想自杀。
每每痛苦到无以复加的时候,他想去贺舒的卧房看看,但海棠跟千画两个小姑娘总是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