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此言何意？”
曹昂双眼微微一亮，神色当中闪过一抹希冀。
要知道就因为推行科举制的事情差点没让他伤透了脑筋，结果怎么到了对方的嘴里好像这事就变得轻而易举了一样？
该说不说，难不成当真是因为他的智商不太够用？
“敢问世子，现在推行科举制最大的掣肘出自哪里？”
诸葛亮不假思索的开口，看上去已然是成竹在胸。
至于曹昂闻言则是不假思索道：“这科举制一旦透露出去，定然会引得士族的全力反对，自然想要将之推行便是千难万难。”
这也正是曹昂现在最苦恼的地方，甚至他都在怀疑诸葛亮是不是故意装作如此自信。
毕竟他想遍了法子也想不到该怎么才能让士族同意下来。
“世子的顾虑便是在下刚才所提起的症结所在。”
“要知道这科举制乃是利国利民之制度，子狩先生能构想出如此选举人才的举措，当可青史留名，而士族不同意，无非是因为损伤了其根本利益。”
说到这里，诸葛亮猛然停顿了下来，而曹昂则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要知道在他姐夫提起之前，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察举征辟制有如此多的弊端，而科举制则是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问题便出在这里，就因为这科举制损伤了士族根本利益，士族之人便绝无可能同意将之推行。”
“既然自上而下不行，那世子可有考虑过自下而上？”
诸葛亮淡然一笑。
就在他这话刚一出口的瞬间，曹昂便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纠结了这么久，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从这一方面下手。
“先生你的意思是不必征得士族的同意，甚至不走朝堂的途径，而是先行将这科举制在各地颁布宣扬出去？”
曹昂双眼猛然一亮，显然已经是想到了这其中的好处。
若是真按着这法子的话，士族反不反对可就都不重要了，只要让天下之人都得知了这科举制，接下来在短短时间之内便能形成一股滔天巨浪。
说到底，即便士族看上去再是高高在上，但真正构成这江山的乃是数不尽的黎民百姓。
大势所向之下，届时谁敢站出来反对，几乎不用想都知道绝对会被直接给吞噬。
更别说在明面上还有着曹操的推波助澜了！
“不错，想必子狩先生让世子你推行科举制之时便是有如此打算。”
更深一层的猜测诸葛亮此时却是并未细说。
要知道以他对士族的了解，在科举制沸沸扬扬的情况下，显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一旦有出头之人，届时曹操绝对会趁着民心所向，一举将其给扼杀。
“对，一定就是这样。”
曹昂不假思索的点头，对于诸葛亮的说法无比认同。
不过随即曹昂却又忍不住征询起诸葛亮的意见道：“那以先生你的看法，这举措具体该如何实施？”
想要在短时间之内便将科举制传遍天下，这当中的难度可不小。
“听说昔日子狩先生曾谏言魏王成立了一支名为锦衣卫的情报机构？”
诸葛亮话音刚一落下曹昂便反应了过来。
比起其他方式来说，显然让锦衣卫来做这差事无比之合适。
其忠心程度自然不消过多解释，锦衣卫副统领贾诩同样是早已经被拖下了水，再加上锦衣卫的势力遍布各地，客观上也的确有能力做到此事。
“多谢诸葛先生替昂解惑。”
下一刻，曹昂起身郑重的对着诸葛亮一拜。
见着曹昂这副模样，诸葛亮心中略微有些感慨，不过随即还是连忙上前扶住了曹昂。
“世子不必如此，亮也不过是尽我所能而已。”
反观曹昂见诸葛亮如此态度，曹心中蓦然一动，突然就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知道他姐夫既然是早就有了自下而上推行科举制的想法，那大可以直接在信中明言，何必特地让诸葛亮再来教他，这不纯属是多此一举？
那如果想要找到对方行为的合理解释的话，估计就只有一个了。
“先生大才，昂钦佩之至。”
“既然是由先生你提出的如何推行科举制，而且这首届科举还缺一个主考官，单为天下百姓，不知诸葛先生可有意乎？”
话音落下，曹昂一脸期待的看向诸葛亮。
虽然他不知道徐放为何会对诸葛亮如此信任，但单就以刚才的谈论来看，由对方出任主考官显然是绰绰有余。
原因一则是这科举制势必会遭到士族的合力抵制，而大多名望才学足够之人又或是出身士族，或是与士族相交颇深。
想要挑选出合适的人本就千难万难。
至于第二个原因便是因为这科举制的初衷本就是不拘一格降人才，讲究通过考试的方式唯才是举。
现在这年纪的诸葛亮出任主考官，显然就更加具有说服力了。
一听这话，诸葛亮则是浑身一震，表情突然之间变得复杂无比。
以他的见识，自然不难看出这科举制堪称是历史性的变革，做为其推动者，再加上第一届科举的主考官，他想要名垂青史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既然他都能看得出来，徐放就更加不可能不知道了。
可即便如此依旧是将这机会留给了他，唯一的理由便是他的打算早就已经被对方给看穿了。
“徐子狩，我不如你啊！”
不错，就在徐放将诸葛亮支去颍川之时，他便已经猜到了诸葛亮最后的命运。
而想要将之更改，最大的难关不是在别人的身上，反而是诸葛亮自身。
以诸葛亮将来《出师表》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言论，徐放敢肯定到了最后诸葛亮哪怕有一线生机也不会选择。
所以才有了那一封以大义请他前来相助曹昂推行科举制的书信。
至于后来这首任主考官的名额便是徐放留下的诸葛亮几乎不可能拒绝得了的诱惑。
名垂青史！
此时反应过来的诸葛亮，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是被彻底拿捏了？
偏偏他还被拿捏得心甘情愿。
“不知诸葛先生考虑得如何了？”
正在这个时候，曹昂适时再度开口，目光炯炯的看着诸葛亮。
本来思绪飘飞的诸葛亮顿时收拢心神，下一刻终于是微微屈身，拱手对着曹昂一拜。
“承蒙世子信任，亮定当竭尽所能！”
……
与此同时。
益州，雒城。
和往日的繁华情景不同，此时雒城到处都充斥着大战过后留下的痕迹。
城墙上更是血迹斑驳，频繁路过的曹军收敛着两方将士的尸身。
“哈哈，这雒城在本将军面前也不过只是坚守了一日时间。”
“以如此兵锋，夺下成都指日可待！”
吕布手持方天画戟，立在城门楼所在之处，神色看上去激昂无比。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身后站着的张合等人同样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要知道现在成都的空虚程度比起雒城来说也都相差不大，在他们六七万大军的面前，又能坚守得住多久？
“将军神勇，只要夺下成都，这次益州之战将军便当为首功。”
高览顺着吕布的话不轻不重的拍了吕布一记马屁。
吕布闻言表情当即就更加欣喜起来。
可当他下意识的扭头过后，发现郭嘉现在正眉头紧皱，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模样，满腔热情顿时就消退了几分。
怎么都已经快兵临城下了，对方看上去还颇为担忧？
“郭先生，你这是作何？”
“前方的成都防卫程度比起雒城来说想必相差不大，现在应该高兴点才是。”
“只要夺下了成都城，益州的战事不就已经基本结束了吗？”
吕布出声劝慰起了郭嘉。
然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郭嘉的神色非但没有丝毫好转，反倒是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吕将军恐怕最好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现在还没到最后一刻，局势仍有变数。”
郭嘉觉得以自己的身份，最好还是先提醒对方一声。
虽然他没有官职在身，但实际上这次他便是按着徐放的交代前来这一路大军坐镇，而吕布对他的建议更是从来没有丝毫迟疑，全盘采纳。
这等关键时候如果不劝对方小心一些的话，显然对不起吕布这段时间的表现。
“先生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成都还拼凑得有守军吧？”
郭嘉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沉声道：“以益州如今的情况，应该是不可能短时间之内再征调出多少兵力来了。”
“那先生你是在怕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吕布便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别说是成都现在的守军充其量不过就数千上万人，哪怕城中的守军数量再翻上一倍，那也断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一听这话，郭嘉并没有急着回应，反而是暗自打量了一眼张合等人的神色。
发现一个个看上去都跟吕布一样难掩激动之色时，郭嘉当即也明白他的话怕是现在说出来也没人听得进去了。
这近在咫尺的滔天大功，加上前面这连战连捷的情况，明显是让众人都失了平常心。
所谓骄兵，指的便是如此了。
“倒并非是怕，而是到了如今刘玄德都没有派人回援，那想必便是有把握保住成都不失。”
“不然刘玄德总不可能将自己的都城拱手让给我军吧？”
“正因为如此，虽然一时之间我还猜不透对方到底是有什么后手，但这次攻略成都恐怕不会这么顺利。”
郭嘉猛地一咬牙，出声过后发现众人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显然是并没有把他的话全都听到脑子里去。
面对如此状况，郭嘉只觉得自己现在头大如牛。
“这……先生会不会是有些太过杞人忧天了。”
正在吕布话音落下之后，郭嘉却是根本没有丝毫反应。
看向城墙下的目光略微有些不敢置信，随即更是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等确认了来人过后，郭嘉嘴角顿时一咧。
“算了，吕将军你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不过接下来的事我可就不管了。”
郭嘉双手一摊，看样子就跟耍起了脾气一样。
反观吕布的神色颇为无奈，但考虑到郭嘉的身份，最后还是决定和郭嘉详细询问清楚。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猛然便发现了郭嘉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转身便径直朝着城下而去。
“吕将军，你看后面，城墙下！”
就在这个时候，张合突然开口，指着吕布背对的方向。
闻言吕布这个时候也好奇了起来，连忙转过身，随即便发现了城墙下熟悉的那道身影。
“军师？”
“快，都跟我下去。”
直到这时候吕布才终于明白郭嘉刚才为何会是那副反应了，但现在他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同样就朝着城墙下而去。
除此之外，吕布心中更是隐隐有了一股不安的预感。
本来他还对郭嘉的话不以为意，可现在徐放却亲自前来，无疑在说明着事情恐怕当真不如他想象中一般简单。
下一刻，吕布连忙就加快了脚步。
“奉孝，别来无恙。”
徐放率先对着郭嘉打了个招呼。
可郭嘉闻言却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说好的我只是帮忙劝说张鲁出兵，可到头来你看看都让我办了多少事？”
要知道当初他只是按着徐放的要求前去汉中游说张鲁出兵，逼得刘备撤军。
然而到头来他都快在雍凉待了快一年了，也难得他现在满腹怨气。
徐放此时自知理亏，打了个哈哈道：“那不得是能者多劳吗？”
“除了奉孝你之外，别人我可是放心不下。”
说完过后徐放选择性的忽略了郭嘉，直接将目光挪到了吕布的身上，现在要是听这家伙继续抱怨的话，估计说上个大半天可都说不完。
“吕将军，如今成都的情况怎么样了，可有何异动？”
见徐放问起，吕布心中一紧，先是摇头，紧随其后却又犹豫着点了点头。
毕竟郭嘉的反应和徐放的到来，显然让他现在没有把握了。
“咳咳咳，我说你这模样到底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