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放的脸色古怪无比。
怎么看吕布这样子就这么懵呢?
好歹现在成都的战事是由你在负责,没指望你对成都的情况了如指掌,但大概你总得说个一二三四出来吧?
下一刻,吕布犹豫的看了郭嘉一眼,这才沉声道:“刚才我与郭先生便是在讨论攻打成都的事宜。”
“以郭先生之见,这次攻陷成都恐怕不会这么顺利,但具体如何末将现在倒是还没有收到情报。”
话音落下过后,吕布双手一摊。
不过既然现在徐放都亲自过来了,显然成都的战事就不必他再操心。
而且哪怕他刚才本来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看现在的情况就又说不准了。
如果真是能轻松夺下成都的话,徐放怎么可能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哦?”
与此同时,徐放闻言上下打量了郭嘉两眼。
虽然他知道郭嘉定然不会莽撞行事,但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和他心有灵犀。
“看样子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这成都恐怕还真不是这么好取的。”
徐放深吸了一口气,眉眼当中略有几分忧虑之色。
毕竟说到底现在能使得动的人马也就只有这六万人,没有南蛮插手的情况下,想夺取成都倒是问题不大。
可一旦南蛮入侵,和刘备达成了合作,那这事恐怕就又没有这么简单了。
“怎么,子狩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郭嘉的脸色显得有几分古怪。
要知道对方人可一直都在巴郡,结果怎么看这模样对成都的情况了解的比他们还要多?
“有了几分猜测,但却是不敢笃定,具体还是得等锦衣卫传来消息。”
徐放摆了摆手,并没有明说南蛮入侵的事情。
现在还没有确定之前,他说出来只不过是平白在给众人压力而已。
“那军师你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吕布此时也压根不想着朝成都进军了,摆明了是将主导权全部交给了徐放。
反正其他的他不知道,但只要跟着军师,那就指定是有肉吃!
“现在着急的可不应该是我们,暂且就驻扎在雒城,将具体情报打听清楚之后再说。”
不过片刻之间,徐放便已然是有了决定。
而郭嘉闻言则是深深看了徐放一眼,总觉得对方还有什么话没说一般。
毕竟他也能大致猜测到如今刘备还剩下的后手,总而言之,想要守住成都,就只能再拉来援兵。
至于这援兵到底从何处而来他暂且不管,但眼下不是应该趁着对方还没有做好万全应对,提前将成都给围困住吗?
到时候就算真有什么变数,他们也大可围点打援便是。
可现在徐放既然已经看出了什么,反倒是不急着进军了,那便只能是对方还有着更深一层的打算。
考虑到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郭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不过在一同回到城中府宅之后,郭嘉却是没有再犹豫,果断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说吧,子狩,你这次又是在等什么?”
话音落下,徐放顿时就沉默了下来,深深看了郭嘉一眼之后,蓦然出声道:“许县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郭嘉闻言浑身一怔,随即缓缓点了点头。
“我已经是让主公传信回去令子修准备着手推行科举制了。”
“一旦计划开始,四方的士族恐怕很快就会坐不住,届时还会有一场动乱。”
“之所以现在不急着攻打成都……”
说到这里徐放猛然停顿了下来,而郭嘉显然已经是明白了徐放的打算。
如果现在一举攻陷了成都,刘备将会孤立无援,益州的战事很快也会随之结束。
换做之前或许徐放乐意见得如此场面,但此一时彼一时,只有留着刘备,才能给到各方士族闹腾的机会,最后方才可以一举解决士族之祸。
“这天……怕是很快就会变了啊!”
……
与此同时,江州城外。
在收到曹昂的回信过后,曹操显然是彻底放下了心来。
毕竟以他和徐放的商量结果,最佳的方法显然也就是自下而上的推行科举制,等到不安分的人跳出来之后再将之给一网打尽。
此时曹操正坐在帅帐当中,神色看上去还略有几分纠结。
可很快曹操的神色便恢复了平静,目光挪到了典韦的身上,“去,将公达叫过来。”
典韦闻言稍微一怔,反应过来后便直接下去传令。
不过片刻时间,荀攸已经是在典韦的带领下来到了大帐之中。
见着此时帐中除了他和典韦之外只剩下曹操,荀攸一颗心猛地一跳。
“属下见过主公。”
“行了,不必多礼。”
曹操摆了摆手,目光显得有几分复杂,不过很快便又深藏住了眼中的情绪,令人完全看不出心中所想。
“公达你可知道我这次为何召你单独而来?”
本来心中忐忑的荀攸闻言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虽然之前诸葛亮入颍川的事情给了他几分不安的预感,但显然还猜不出现在的具体情况。
说到底,这科举制在曹昂颁布之前,也就仅仅只有最少数几人得知。
而这几人都是徐放确定绝对不会泄露之人,至于荀攸显然不在此列。
并非荀攸的忠心有问题,而是他的身份便注定了如此。
“本王犹记得当初文若最先弃袁本初而来相投,自此献计无数,每逢征战,只要有文若坐镇后方,本王便可放心前线,无需有任何忧虑。”
“兖州一战,除开子狩料敌于先,若非文若替本王守住东郡三城,怕是本王早已经是沦为惶惶丧家之犬。”
“此后种种,亦是都无愧于王佐之才之名。”
说到这,曹操顿了一顿,目光骤然又放在了荀攸的身上,“至于公达你……”
“论起本王麾下众多谋士当中,除去子狩之外,便是公达你达于众人。”
“唉,若非你荀家,本王又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曹操的脸色纠结无比。
反观荀攸,此时已经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曹操了。
毕竟曹操说了这么多,哪怕荀攸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明白恐怕很快就会有一场惊天变故。
一旦爆发,他整个荀家也都会被卷入其中。
“主公,属下有一事不明。”
“但讲无妨。”
走到这一步,曹操也并没有想着再隐瞒下去,毕竟在他收到曹昂的消息过后,推行科举制便已经是在进行当中了。
哪怕现在将事情原委告知对方,也不会再有什么太大的变数。
“诸葛孔明可是军师放入颍川的?”
见着曹操点头过后,荀攸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抹释然之色,“看样子事情的确如此。”
虽然之前他便有了这猜测,但终究是不敢笃定下来,有了曹操的确认,他这才算是将此前的事情给彻底想明白了。
而刚才曹操这副态度,很明显就是事情有了进一步的推动。
荀攸此时也隐约明白了曹操的态度,但随即还是忍不住又问道:“那不知现在可是又有何进展了?”
“果真是瞒不住公达你。”
曹操微微颔首道:“如今子狩倡导的科举制已经是暗中推行下去,要不了多少时日便会传遍天下。”
开口过后,曹操没有丝毫啰嗦,直接取出了当初徐放献上过后他便一直贴身存放着的科举制详细周章。
荀攸接过则是迫不及待的翻阅了起来。
等全部看完,荀攸脸色已然是惊叹无比,“军师当真是有不世之才。”
除开如此的言语,荀攸根本无法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能有子狩相投,的确是本王此生最大的幸事。”
“若是当初子狩选择的并非是本王,或许现在被困在蜀中的便是本王了?”
曹操心中仍有些后怕,不过很快便不再多想,毕竟这种情况压根不可能发生,现在他才是那个即将真正一统之人。
而荀攸现在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以他的见识在见到了这科举制过后,自然是明白了接下来俱是会如何发展。
至于这次徐放主动请命前去成都,或许都还有着另一层深意在。
“对了,公达,看你这样子倒是颇为释然?”
“不然呢?”
荀攸苦涩一笑,“大势如此,非人力所能逆转,何况既然主公选择在此时将实情告知,属下便已然是感激之至了。”
“再者说了,从长远看来,士族确是导致如今汉室衰败的根源。”
“主公从军师之言,实乃社稷之福。”
在情况已经是无法更改之后,荀攸倒是很快便坦然接受。
最重要的是曹操这时候召他前来,提前将事情告诉了他,其中蕴含的含义已经是昭然若揭。
只要他荀家老老实实的,念在往昔的功绩上,他荀氏仍可保一世荣华。
之后能不能再长远下去,看得就并非是他和荀彧以及祖辈的荫庇了,而是荀家的后代自己争不争气。
如果能在科举当中脱颖而出,倒是同样能得到重用。
但如果是无才之人,荀家的落寞也是早晚的事情。
“公达能有如此想法,本王也算是放心了。”
曹操长舒了一口气,见着他虽然并未言明,但荀攸已经明白过来,顿时轻松了不少,毕竟说到底他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犹豫了一二,曹操却是又忍不住道:“不过文若那里恐怕就得交由公达你多劝说一二。”
这也是曹操现在最为放心不下的。
要知道荀彧的性格没有人比他更为了解,现在他担心的就是荀彧一时间转不过这弯来。
万一荀彧真的在这事上使了绊子,届时就算他再心有不忍,但也不可能放任荀彧,充其量是最后留对方一条性命。
“主公放心,属下这便修书传给叔父。”
荀攸显然也同样是明白曹操的想法,当即就给出了回应。
闻言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道:“好,那就有劳公达你了。”
见事情已经相商完毕,荀攸也不再啰嗦下去,告辞一声过后便返回了自己的帐中。
对于如何劝说荀彧,他也得再好生思量一二。
……
许县。
时间不断流逝,在收到荀攸的传信过后,荀彧当即就将自己给关到了书房当中。
整整三日,滴水未进。
荀家上下人心惶惶,但无论如何劝说,荀彧都未曾从书房当中走出。
直到第四日,科举制在四方推行的消息终于是传回了许县。
荀恽立在书房门外,神色急切无比,“父亲,大事不好了,不知什么时候各地突然流传出了科举制这么一个说法。”
“还望父亲你立即出面主持大局!”
比起旁人来说,身为荀彧长子的荀恽,如今更是官至虎贲中郎将,自然明白这科举制将会对士族、对他荀家产生的巨大影响。
说到底,现在的情况已经根本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就在下一刻,书房房门突然被荀彧从里面打开了来。
本来荀恽还在暗自欣喜,可当他看见从房中迈步而出的荀彧过后,整个人顿时就呆住了。
在荀恽的印象当中,荀彧本是极为注重形象礼仪,可现在看来却是衣衫不整。
不过不惑之年,却已然是白发众多。
此时看上去,显得尤为沧桑。
见着荀彧朝他走来过后,荀恽一脸的担忧之色,可还不等他开口,荀彧便已经是率先道:“去替我备车,我要去见世子。”
闻言荀恽先是一震,随即便长舒了一口气。
毕竟在他看来只要荀彧前去找如今主事的曹昂,危机自然就会迎刃而解。
甚至别说是世子了,就算是魏王如今在许县,也断然不可能无视他父亲的意见!
“父亲,要不然你先休……”
“备车。”
荀彧身形摇摇欲坠,但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本来还打算劝说荀彧先休息进食的荀恽顿时不敢多言,老老实实的准备起马车来。
不过半个时辰,马车便是来到了魏王府之外。
而荀彧则是从马车上迈步而下,面向魏王府,一整自己的衣冠,朝着府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