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面色沉稳，他悠悠看向了高台之上的“玄奘”，心中默默感慨。
这些年，道门难道有了内鬼？
道法传承，那可都是绝密之中的绝密，不是心腹弟子，谁会传啊。
法不轻传就是这个意思。
佛门做法事，一般都是人死之后念一些往生经文啊，怎么还管这脏东西的事情呢？
难道说，他们来抢生意了？
“老袁，你愣着干什么，你快去看看啊，就你这样的，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袁天罡是心腹，李世民说话也就不客气了。
袁天罡点点头：“是，我这就去瞧瞧，想来这玄奘也是从天竺回来之后，新学的术法吧。”
陛下说话越来越像程咬金了，动不动总是吃那玩意儿。
袁天罡想说，陛下，我不吃。
站在高台之下，靠近水陆法会的地方，袁天罡终于看明白了。
此时的“玄奘”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根降魔杵。
那降魔杵就像是不要钱一般，隔空落下，重重砸在桌子上。
“大胆妖孽，贫僧在这里，你竟然不离开，分明就没有将我放在眼中！”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
声声如雷，法尼和尚别的不厉害，就是声音洪亮，一听就是那种正派的声音。
他就算是蒙着脸去抢劫，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那些被抢劫的人也会放松一下，毕竟，这声音充满了人间正义啊。
这样的声音，怎么可能会骗人呢？
袁天罡心头一跳。
糟了，这佛门的路数他也是知道的，可方才“玄奘”嘴里的词，那都是新的。
没听过啊。
坏了，难道他真的从天竺带回来什么了？
下一刻，袁天罡直接不淡定了，他目光之中，看到了降魔杵落下的桌子上，一张白纸，赫然变红，竟然是一副厉鬼的模样。
“啊……”
“真的是鬼！”
“天竺佛法，恐怖如斯啊！”
台下之人，无不惊骇。
“当年玄奘大师从长安离去的时候，我还给他递过去一碗水，如今他归来，我要把我家里水缸供起来。”
“嗨，你以为就你给玄奘大师水喝了？我不光给灌了一壶水，我还给他准备了干粮呢。”
“你们这些夯货，当初让你们誓死追随，彰显诚心的时候，你们是一个也不想去啊，现在就知道蹭。”
大唐百姓都是鸡贼的实用主义者，玄奘当年离开长安的时候，虽然是偷偷离开，但民间却极为轰动。
当然，口口声声说要跟随去西行的人，一个个都是渣男，蹭蹭不进去。
这会儿都说那是自己的孩子。
“嘿，这位兄台，你当年咋不跟着啊。”
“可惜了，我那会儿身体孱弱，刚到玉门关，就被拦了回来。”
百姓们一个个顶礼膜拜，尤其是看到降魔杵落下之后，纸张上面的厉鬼形状之后，那更加兴奋了。
当然，最兴奋的还是法尼和尚。
他是一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门道，只知道，殿下给那些山东来的好汉们交待好了，他只需要砸下降魔杵就好了。
这一砸，他差点信了。
他也差点以为自己就是“玄奘”了。
他奶奶的，如果自己不是玄奘，那这白纸之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红色的厉鬼形象？
那厉鬼形象极为生动，红艳艳的像是鲜血一般。
法尼和尚拿着降魔杵的手，不由颤抖了起来。
要不是耳边传来卢氏家主的声音，他估计会原地笑出声音。
“脏东西果然在，我范阳卢氏险些被你害死！”卢氏家主气恼的拿起火把，朝着那纸张就冲了过去。
“玄奘大师，我真的能点了他？”
“此恶鬼戾气重，若是不焚化，怕是要影响长安啊。”
呼啦~
火光一触碰那纸张，瞬间纸张就激烈燃烧起来，黑烟袅袅，片刻之后，一团纸张燃烧之后的灰烬，就像是挣扎的恶鬼一般，缓缓飘起，朝着天空之上飘远。
哗……
这一刻，满场哗然。
包括袁天罡，这一刻，他都瓦特了。
拿降魔杵砸纸面，他是知道的，毕竟只要一口碱水，直接就会出现红色。
但问题是，这燃烧之后的灰烬，为什么邪门儿的朝着天上飘？
不是，他妈头，大冬天的，不要搞这种让人背后发凉的事情好不好？
老袁我本来就穿的少，风吹得我都喘不过气了。
你说你这是降妖除魔，你一个和尚降妖除魔业务，过分啊。
你说要把厉鬼逼死，我看你是想把我们道门逼死。
大白天的，那些灰就这么飘上去了，你让我国师以后怎么混。
袁天罡心中叫骂了一万句，背后的冷汗流淌不止。
李世民淡然一笑：“老袁啊，你看玄奘法师的手段，是不是很厉害。”
这种阴阳怪气的样子，真的是让袁天罡内心抓狂。
但他必须要一脸云淡风轻。
抓狂是因为，从古至今，道门之中多少要有一些谋生的手段才行，道门不坑蒙拐骗，就靠着一点点小手段做点事情，也不伤天害理，混口饭吃，难道不行么？
佛门就不一样了，佛门的田产，比长安勋贵还要多。
他们缺钱吗？
他们缺香火钱吗？
他们缺个屁啊，他们就是贪得无厌。
“要不，老袁你上去跟玄奘法师比比法术？”
袁天罡胸膛起伏了几下，愣是憋住了。
“这，其实没必要，玄奘大师这一趟舟车劳顿，水陆大会斩妖除魔，那定然是神迹，我还是不要掺和了。”
此时，台上的法尼和尚自己都飘了。
这不怪他，换谁都得飘啊。
他此刻无比的感激李愔，要不是交州王殿下的手段，我法尼和尚，这会儿还在寒山寺外砍甘蔗呢。
就寒山寺那点香火钱，我法尼要是一辈子在那，不得饿死！
此时，那些山东的汉子们脸上平静的很。
法尼可以高兴，但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殿下那些手段，太鸡贼了，他们又得制作特殊的纸张，又得去搞什么各种碱水，这一刻，他们似乎也明白了，所谓的神迹，不过都是人为罢了。
此时，交州城，李愔目送李佑和李恽离开，突然脑海之中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
“长安那边炸了，声望值起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