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整个五月,河北的战事,就是童贯守在雄州,蔡攸守在赵州,负责后勤保障。本来他应该在大名府的,但大名府被梁山“洗劫”了一番,蔡攸只得继续北上。
童贯大军号称十万,但作为都统制的种师道,能够指挥得动的军队,只有东路军三万余人。
种师道很清楚,现如今的西军与十年前的西军完全没法相提并论,所以他的战术很是保守,首重防御,也正是靠着他的保守战术,东路军至少还能保证白沟河在自己的身后。
西路军就打得过于激进了,信心满满的西路军冲锋了三四次,先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辽国监军萧余庆击退了三次,又被萧干领兵突袭了一次,于是再次溃败,狼狈退回了白沟河南岸,向着莫州方向退去。
种师道独木难支,意识到左翼再无人保全,只得领兵缓缓向雄州退却,然而童贯却关闭雄州城门,拒绝种师道退入城中。
种师道无奈,只得继续向莫州方向退去,萧干不依不饶,直接领兵越过雄州,向莫州追击而去,童贯连派兵出城拦截的勇气都没有。
六月三日,宋军数万大军惨败,种师道逃了出去,萧干不敢继续深入追击,而是撤兵回到了白沟河北岸。
雄州城内一位随军的官员,跟随上官,前往寻找种师道,记录了一路所见的惨烈:自雄州之南,莫州之北,塘泊之间及雄州之西保州、真定一带死尸相枕籍不可胜记!
童贯为何见死不救,是因为种师道数次劝说他,不要轻易出兵,甚至与萧干派来的使者一起劝说童贯不要进攻。
童贯心中大怒,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宋神宗的遗言说“复燕云者王!”也就是说,他童贯虽然是太监,但若能领兵复燕云,那么他也可以封王!
自古以来,生前封王的太监,只有两个,一个是北魏时杀了道武皇帝拓跋焘、拥戴拓跋余称帝又杀之的冯翊郡王宗爱,另一个则是唐肃宗李亨的心腹、拥戴唐代宗,被封博陆郡王的李辅国。
他童贯要做这天下第一个因军功封王的太监,也要成为这大宋朝第一个封王的太监,谁敢阻拦,就是跟他童贯的前程和名声过不去!
种师道种种善意劝谏,在童贯看来,这就是文官和武将集团都不愿意他封王!越是拦阻,老子越是要干!
于是童贯冷眼旁观、有意为之、西路军的废物不堪,导致了种师道的惨败,但若细算起来,萧干这一次“雄州大捷”,损失最大的仍旧是西路军,种师道统领的东路军,起码还保存了部分兵力。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大宋朝,在潍州的耶律大石听了,将送到他这里的情报信件反复看了十余遍,看一遍就大笑一回,他的心情实在太畅快了,激动得只想要大醉一场!
“好萧干!不愧是六部大王!真乃国之柱石也!”
耶律大石乜斜着眼,看着坐在那里的杨林,心想尔等宋人不过如此,连我大辽区区一个南京道的官兵都打不过!
杨林等他欢喜完毕,又递给来另外一封书信,耶律大石看了,笑容顿时消失了。
“耶律宁为何要投降你梁山?我辽国水师怎么能降?”
耶律大石嘶吼了起来,杨林笑了起来:“耶律宁的水师半年不曾收到一文钱的军饷,大石林牙只要马儿跑,却不肯喂马儿吃草,实在强人所难啊!”
耶律大石顿时变得颓废了起来,如果他还在南京道,说不得能够跻身执政圈子,自然会留意水师的情况,可惜他现在只是一介阶下囚而已。
“大石林牙不妨朝后面再看看!”
耶律大石又继续朝书信后面看,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耶律宁与梁山水师东袭营州,全灭金国水师,杀二千余人,获战船大小四十余艘,尽焚水寨而去!”
“还有个坏消息,某也一并告知大石林牙。贵国的皇帝耶律淳,七八日前突然病死了!”
耶律大石的表情顿时丰富了起来,耶律淳一心想要与金国和谈,哪怕称臣也愿意。但偏偏失联了几个月的真皇帝耶律延禧突然又冒了出来,在西京道那里与金国又战了一场,然后又收获了一场失败。
所以耶律淳到底是病死,还是因为政治斗争被害死,耶律大石心中大概有了定论。
“我大辽为何如此多难啊!”耶律大石长叹一声,杨林并不接话,只是拱手告辞。
青州。
大宋惨败的消息传到编书馆时,张叔夜气得一头栽倒在地上,吓得一群官员连忙抢救,好容易救了回来,张叔夜含着热泪:“我大宋怎会如此啊?童贯误国,种师道误国啊!”
赵不群冷笑:“种师道何曾误国?童贯该杀!”
苏携只觉得头疼,他突然很羡慕王师中,至少不用像他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朝廷愈发不堪,却无能为力,又不敢明面站在朝廷的对立面。
他的家族都在大宋境内,他要为家族存亡考虑啊!
陈旉几乎从不发表任何政治看法,这一次也难得地出言说:“邻邦有难而伐之,是为不道也!伐而不胜,殊为可笑也!青史之上,百年之后,这满朝的君臣,怕都要被后人耻笑了!”
张叔夜怒目而视,又低头长叹一声,陈旉说得对,他实在没有理由和立场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