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心中有万千情绪，可沈云轻的表情，也就只有细微的变化。
若非熟悉她的人，根本不会觉察出来。
但如若知道沈云轻心里有多在乎顾珩，即便看不出沈云轻神色有异，如若也知道，沈云轻听了这些，一定心里不舒坦。
如若直接看向管家。
“有劳管家走一趟了，奴婢送管家出去吧？”
如若用最温柔的语气，直接下了逐客令。
管家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安国公那头交代的事，他都已经办了，他也没有再耽搁。
冲着沈云轻赔笑，管家低声道，“老奴打扰小夫人了，还劳烦回头小夫人把这些画像，都让世子爷瞧瞧，老奴告退。”
“管家慢走。”
沈云轻应了一声，如若就送管家出去了。
沈云轻侧头，看向桌上的画像，一大堆，足有二三十幅，不用打开看，沈云轻也知道，安国公选的人肯定不会差，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存了敲打她的心思，特意送到她面前的，一个个的，肯定更是好的不得了。
她索性也没有打开看，而是起身，又回去翻看她的地理志去了。
没一会儿如若就回来了。
瞧着沈云轻又回到了临窗的小桌上看书，如若眉头不禁蹙了蹙，她伸手就要将那些画像拿走。
沈云轻没有抬头，“放那吧，别动了。”
“小夫人……”
如若开口，声音里都带着两分委屈。
“国公爷这分明就是故意的，给世子爷说亲就说亲，怎的就非得把这些画像，都送到小夫人面前来？还交代管家叭叭的说那些有的没的？那些世家千金再好又怎么样？只要世子爷不喜欢，那就进不了咱们国公府的门。”
沈云轻抬头睨了如若一眼，“都敢说国公爷的不是了，小心被人听了去收拾你。”
“奴婢这不是为小夫人抱不平嘛。”
“我知道。”
冲着如若笑笑，沈云轻的眼底，带着一抹酸涩。
很淡很淡。
她轻声叹息，缓缓继续，“我知道这是国公爷故意送过来的，管家说的那些，也都是国公爷交代他特意说给我听的。虽然话不好听，可却是事实不是？我一早写话本子的时候就说了，世子爷这样的人物，出身尊贵，品貌出众，这样的英雄是得配美人的。这些个名门千金，条件优渥，蕙质兰心，配世子爷合适，这是事实。而我不配，也是事实。”
道理沈云轻都明白，她也不曾奢望什么。
只是，了解现实是一回事，接受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沈云轻的心，没有脑子那么洒脱。
会钝痛。
“小夫人，”如若凑到沈云轻身边来，眼睛微微泛红，“世子爷是喜欢小夫人的，只要小夫人与世子爷说，他是不会选这些人的。”
沈云轻闻声，瞟了眼桌上的那些画像。
“即便不选眼前这些，也会有另外一些，没什么差别的。”
“那……”
“好了，我没事，我想再看会儿书，你下去歇着吧，时候不早了，该吃东西就去吃东西吧。”
如若差点被管家气糊涂了，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小夫人，晚膳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还不饿，先看一会儿书，晚些再吃吧，你先下去吧。”
如若唇瓣嗫嚅，她想劝劝沈云轻的，可是，沈云轻的模样看上去太平静了，一副似乎并没有受多少影响的样，让她劝都不知道该从何劝起。
抿了抿唇，如若很快就出去了。
院里。
如若一出来，朝雪、莫离、小禄子就都凑过来了。
小禄子已经跟朝雪、莫离通过气了，几个人都知道大致情况，都有些担心沈云轻，一见如若出来，他们拉着如若，就往偏僻处去。
确认不会被沈云轻听到什么，他们七嘴八舌的询问。
“小夫人状态还好吗？”
“她是不是很难过？有没有掉眼泪？”
“关键是有没有什么办法？难道就眼睁睁的瞧着世子爷娶新人进门？真要那样，小夫人还不得伤心死？”
看着几个人，如若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她语气里也有几分无奈。
“小夫人嘴上说世子爷那样的人物，就该配个名门千金，配个蕙质兰心的，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来，仿佛她没受多少影响似的，可是我瞧着，她眼底一点光都没有，跟平时很不一样。她手里拿着书，说还不饿，想再看一会儿书，可我在她身边上瞧着，她那书就没翻过，哪是要看书的样？”
莫离忍不住开口，“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
如若的声音，微微哽咽。
“我想着把画像都拿出来，左右不让世子爷看到，也就当没这回事了，可小夫人阻止了。她说，国公爷让人传的话虽然不好听，可都是事实，即便不选眼前这些，也总归会选其他的。我感觉小夫人说这话的时候，人都要碎了。可能怎么办？那是国公爷安排的。”
小禄子眉头蹙了蹙，他是个男人，他也更了解男人。
看向如若他们，小禄子压低声音念叨。
“二公子出了事，没了命根子，国公爷就开始对子嗣更看重了。只怕眼下逼着世子爷娶继室，还只是个开始，之后，保不齐还得让世子爷去纳妾，去养通房。真要那样，后院这一片，怕是就要更乱了。小夫人要难受的时候，也就更多了。”
小禄子是顾珩的人，他很清楚，在沈云轻之前，顾珩是没碰过其他人的。
但之后——
小禄子真的说不准。
小禄子的话，让如若、莫离都更沉默了。
至于朝雪，更是愁眉不展，她眼底隐隐泛着一层雾气，她心一揪一揪的，疼的厉害。
为了调查云嫦的事，给云嫦报仇，沈云轻牺牲了自己的清白，甘愿入青楼，甘愿为妾，她受的苦她受的羞辱屈辱，已经够多了。
沈云轻说，遇上顾珩是她的幸运。
朝雪也赞同这话。
毕竟顾珩独宠沈云轻，也护着沈云轻，他的确很好。
沈云轻动情，朝雪也祈祷她和顾珩能长长久久，不管他们的开始，包含了多少算计，包含了多少目的，可只要他们的结局，是一直在一块，是心有对方，暮雪白头，那沈云轻的牺牲，也算多了两分温柔，她这一辈子也就不算苦。
可现在……是那些期待，都要碎了吗？
朝雪怕。
沈云轻太苦了，她怕沈云轻会撑不住，会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