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陈父吃完饭,也抬来一把椅子,在我和奶奶的对面坐了下来,刚想开口问,忽的又起身朝屋里走去。
只见他进屋把一个热水瓶拿了出来。
“徐大妈,我给你们加点热水。”
“谢谢!”接过水,我和奶奶都说了声谢谢!
“小陈,你坐,我跟你说点事。”
还没等陈父开口,奶奶就先说话了。
“您说,我听着。”
陈父把开水瓶放在了墙角,正色的说。
“是这样的,我们是受你家英子所托,来麻烦你帮她做点事的。”
话音刚落,陈父就不可置信的看着奶奶,一脸的惊愕,眉心紧皱。
他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又抖着手划拉了几下,才把火柴划燃。
透过微弱的火柴火光,我分明看见这个60多岁的,饱经岁月风霜的农村男人的脸上挂满了泪珠。
好不容易把烟点燃,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才哽咽的开口问,
“是,是英子有什么心愿未了吗?她,她怎么不给我和她妈报个梦?”
很显然,陈父是知道我奶奶能通灵的,我有阴阳眼的事,他不一定知道。
“你家贴着这些,她进不来吧?”
奶奶抬头望望大门的门框上贴着的符纸。
跟着奶奶的目光,陈父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对我们说。
原来,英子头七那天晚上,英子的女儿娟子,晚上非要爬起来看妈妈新姑娘。
她外婆扭不过,只好给她穿好衣服,跟着她一路走到雄子家门口才停了下来。
她在雄子家门口一直叫着妈妈,把雄子家人也吵了起来。
后来,娟子就一直高烧不退,于是,陈父就请了马脚过来看了一下,说是家里阴气太重了,才贴了这些符纸。
陈父请来的马脚,也顺便帮雄子家看了一下,也是说阴气太重,就帮着也贴了符纸。
“哦,原来是这样啊?”
奶奶又接着说。
“是英子和雄子找到我家凤儿说,她俩呀,现在在阴间结为夫妻了,暂时不去入轮回,但无名无分,想请你们两家人把他俩合葬在一起。”
听完这话,陈父的手又抖了一下,烟灰掉在腿上,连忙拍了一下。
“这也得秦家人同意才行呀?”
这是英子妈妈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收拾好碗筷,抱着娟子站在了门口。
“不光是要秦家人同意,还有她和小洪的离婚证,也要办一下才行。”
奶奶回头望了一眼英子妈妈说。
“这事吧,我得去隔壁叫一下秦大哥两口子,来商量一下再说。”
陈父把手里剩下的半截烟丢在地上,拿他的解放鞋踩灭了,便抬脚向秦家走。
“秦大哥,嫂子。”
他走到门口叫了一声,不一会儿,一个背有点佝偻的60多岁的男人和刚才在门口偷瞄的女人就跟着陈父出来了。
英子妈妈抬来了两把椅子让两人坐下,并没有说话,而是抱着娟子回房了。
“徐大妈,您老好!”
秦父和秦母向奶奶打了声招呼。
“小秦,雄子妈妈,你们好!”
接着奶奶把英子和雄子的意思,又给他俩转述了一遍。
“我可怜的雄子,我就知道是英子害死了你,呜呜呜!”
奶奶的话言刚落,雄子妈妈就悲悲切切的大哭起来。
“死老婆子,瞎说什么呢?”
秦父对着雄子妈妈一声厉喝。
雄子妈妈一下子被他吼的止住了哭声,还在不停的抽泣。
“老陈,你看这事怎么办?请徐大妈帮算了日子,看个地方,我们把这事给办了?”
我没想到秦父会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
“不行,这事我不答应。”
雄子妈妈止住了哭声,厉声道。
“老婆子,这是咱家雄子的意思。”
秦父脸上的皱纹又紧了紧。
“你们说是雄子的意思,就是雄子的意思了?我不信。”
雄子妈气呼呼的说。
“说不定是你们陈家故意让徐大妈来骗我们的。”
她没好气的说完,还恶狠狠的瞪了我和奶奶一眼。
雄子妈妈的这一番话,让我们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奶奶回头看了我一眼。
“大妈,是真的,那天晚上英子姐和雄子哥找到我,拜托我的。”
因为没有实质的证据,我的话显得苍白无力。
“你有证据吗?用什么证明你见过他俩?”
雄子妈妈又向我投来不友善的目光。
我无力的扶额。
“雄子妈,我家凤儿,12岁生日过了就开了阴阳眼,这事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奶奶忙帮我解释。
“刘凤,你告诉我妈,去把我睡的那个枕头的夹层打开,那里面有一张存折,有元钱的存折。
是我那天走的时候留下来的,你让她去找来,他就会相信你了。”
这时雄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惊愕的抬起头,居然看见英子和雄子的阴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打谷场的边上。
可能是因为陈家大门上有符纸的原因,他们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雄子依然紧紧的拉着英子的手。
我向他们点点头,开口说。
“大妈,雄子哥跟我说了,他的枕头夹层里,放着一张存折,里面有元钱的存款,是留给您二老养老的,您去找找看。”
所有人都惊愕不已,我居然把具体的数字都说出来了。
“真的吗?”雄子妈妈连忙起身,飞快的跑回家。
不一会儿,她手里拿着一张暗红色的存折,呜呜的嚎啕大哭。
她是哭着走过来的,一屁股坐了下来,把存折递到了秦父手上。
秦父接过存折,翻开看了一眼,一只手捂着眼睛,低声的抽泣,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大家都没说话,等了好半天,两个老人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奶奶才开口道。
“小陈啊,你先想想办法,找到小洪,托人到民政局把他和英子的离婚证给办了,我再来给你们算算日子,把两个孩子的心愿给了了。”
“好的,好的,那就麻烦您了。”
陈父和秦父齐声说。
雄子妈妈一直抹着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凤儿,你帮我问问雄子,他还好吗?让他不要记挂我们。”
等我们起身要走的时候,雄子妈妈突然拉住我的手说。
“大妈,您放心,雄子哥挺好的,等他的心愿了了,他们会安心的过些年,然后就去转世投胎了。”
我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雄子,他也冲我点点头。
“嗯,嗯!”雄子妈妈哭的很厉害,好不容易才松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