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窄的过巷,一身枫叶花衣两鬓分别佩戴簪花的男子拦住独自一人的阿朔。
朱八贯眯着他本就不大的眯眯眼打量着阿朔,“你是谁家的小孩?这巴掌大乡下地方,我怎么没见过你?”
朱八贯身后家仆指着阿朔腰间挂的竹筒道, “少主,他好像是馨竹院的小学郎,你看他装毛笔竹筒。”
朱八贯咧着他大嘴笑道,“你这次倒是机灵了些。”
家仆受了夸赞,卑恭鞠身诌媚道,“这都是少主栽培小的好。”
被他们堵住去路的阿朔,想着潇暮出门前的交待,首一,不准惹事,生非!
阿朔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身回走,可朱八贯却不打算放过他,令仆从拦去他的去路。
“嘿嘿,别走啊……”
“咕咕咕……”
僵持中阿朔的肚子不争气的闹了起来。
朱八贯和他狗腿子们都不禁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而阿朔仍旧面无表情。
望着眼前满桌的美味佳肴,阿朔肚子分明很饿,可就是没有食欲。
言朔道,“暮说过,不熟的东西不能吃。”
朱八贯不悦喝着家仆道,“不熟?你没煮熟吗?再回一下锅。”
菜重新回了锅,朱八贯将佳肴推到阿朔跟前道,“这总行了吧。”
阿朔皱眉道,“你是傻瓜吗?来历不明的东西我会吃吗——!”
满脸麻子朱八贯呆然悟道,“原来你说“不熟”是指这个 。”
“不用再回锅了,都端上来!!你看,刚从厨房里端上来的,不算来历不明吧!
啊朔不满道,“ 看来你是把我当傻瓜了,以为我是小孩,好欺负是吧!”
阿朔一手便将那满桌菜给扬了。
兵哩乒乓!——
狗腿子家仆怒火道,“唉!这小孩,岂有此理。”
说罢,扯上袖子一副要做架的模样,阿朔可不怕他,面无波澜。
朱八贯就欣赏阿朔这一副宠辱不惊的冷静模样,喝住家仆道,“有你什么事,下去!!”
而转头,他就对阿朔笑嘻嘻道,“嘿哟!有脾气,有个性,我喜欢!!”
阿朔觉得他有毛病,起身就要往外走。
朱八贯也跟着小跑上来,再一次拦住了阿朔的去路,“干嘛那么急,我家猫会喷火,你都还没去看呢。”
阿朔当即表示道,“我看就没必要了,你家的猫会不会喷火我不知道,你倒是挺会吹牛的。”
说罢越过朱八贯,朱八贯是对阿朔是越看越喜欢,黑发墨眼雪肤、单拎出一样看都是极品,他笑嘿嘿嘿追上了去。
“你看!我没吹牛,我家的猫确实会喷火。”
阿朔看着那只垂死惨叫,最后被活活烧死的在笼子里的猫,表情木然冷淡。
而对于阿朔冷淡朱八贯的小眯眼都瞪圆了,“你真是太让我兴奋了,别的小孩这个时候早就被吓哭了,你居然还能那么平静。”
阿朔墨眼覆上一层寒冰道,“你很兴奋!”
朱八贯全然未察觉,顾自怡悦道,“ 兴奋当然兴奋了!好久都没没那么尽兴了!”
阿朔道, “玩“火”很兴奋”!
朱八贯也不打算隐藏自己的那龌龊的心思道,“ 你这般小美人愿意跟我玩“火”,我能不兴奋吗!哈哈哈!!”
啊朔脸黑道,“我要回去了。”
“别啊!方才还好好的,你为什么又要急着回去,你不是说你没有父母兄弟姐妹的嘛?”
朱八贯令家仆拦住了阿朔。
阿朔,“ 我朋友在等我。”
“ 朋友?”
朱八贯不高兴歪嘴道,“什么朋友?这么重要?”
阿朔轻声道, “没有我,会活不下去的朋友。”
朱八贯当即眼亮道,“ 那让他一起过来我这玩“火”,我让仆人去接他。”
“暮不会喜欢你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我?”
阿朔阴沉着脸道,“因为他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朱八贯,“ 哈哈哈哈哈哈,看来你朋友应该是个水灵小姑娘,你才护着不让看。”
朱八贯伸手就要去抓啊朔的肩,阿朔闭上眼,回想起潇暮交待他的话,其二,不怕事,保护好自己。
阿朔怒喊道,“ 别碰我!”
朱八贯可不听他的,玩了有多久就忍了有多久了,他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阿朔身上冒出滋滋火焰,朱八贯更是被这猝不及防的火烧的整个手腕血肉模糊,“啊!!!”
这一幕,可把家仆一干人吓的屁滚尿流的,“怪物啊!怪物啊!”
朱八贯痛的满地打滚 ,而那火绕着他手腕越燃越旺,怎么扑都扑不灭,他疼的大喊大叫,“水,水水!!快给我水!”
家仆们都逃了,自是没人理会他,情急之下,朱八贯看到院子里的一口井,纵身跳了下去。
阿朔看着朱家大宅被熊熊大火给吞噬掉,里面不间断传来惨烈的求救声。
临走时,幽幽说道,““玩火”好像让他们都很“兴奋”!”
临溪镇
潇暮和啊朔路过临溪镇,因助了镇长除了一祸害百家仓黄鼠狼精,又顺手治好了因腿疾而卧床多年镇长儿子,镇长为感激潇暮的恩德,便把自己另一处空置许久郊外小院借以潇暮二人住,而潇暮因绯花镇之事中了滞灵散,刚好也需要休憩一段时间。
于是二人便留在了临溪镇,直到今日都有三月有余,阿朔无事便也被潇暮安排课业,去了镇上馨竹书院授修。
已经酉时了,他怎么还没回来?不是交待过他,要按时回家的嘛!潇暮有些焦急的在屋里来回转。
直到听到门有推开的声音,和阿朔清脆的步履声。
潇暮于立正门,甩了甩袖子道,
“你上那去了,那么晚才……”
阿朔冲上前,扑进潇暮的怀里,死死箍住潇暮的腰,将脑袋重重埋在他的腰腹里。
“回来?”
被啊朔这突如其来一举动,撞得有些身形不稳的潇暮,察其他有些异于平日的反常,潇暮开始反思着自己是不是把话说严重了,于是他放缓语调道,“我不是在责骂你,只是临溪镇这几日不太平,像这般年纪小男童都接二连三失踪了,连魂都找不到,你又那么晚才归,我不免有些担心。”
而察觉腰腹薄衫有些湿润,潇暮不免有些慌张道,“你……该不会……在哭吧??”
啊朔环在潇暮腰上的手更紧了些,脑袋也埋得更深了,潇暮抬手轻抚在他反骨突出后脑勺上,抚平他毛躁乱翘发道,“如果你愿意和我说的话,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呜……。”
阿朔大哭了一场,在潇暮发现他七窍不全的不久之日,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令他如此悲伤难过 ,但潇暮却感到很庆幸,庆幸他并不是天生的冷漠,只是因过往经历缺失的太多太多了。
临溪镇镇长来找潇暮求药。
“那参人草我只有一颗,自己用了一半,另一半便是全给了令郎用。”
“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地方有这药,但是我眼盲,去那个地方可能有些困难。”
“有何困难,道长请说便是。”
于是潇暮又添油加醋道,“路途遥远,舟车劳顿,据说还是魔窑子,一般人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这,这么危险!”
可看那镇长还是不得要领,潇暮直接说道,“当然,我可不是一般人,我的本领你自是见识过的,但那可是魔窑,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五成倒是有,我也可以不辞辛苦跑一趟替令郎求药。”
镇长明了,从兜里掏出一袋沉甸甸的贯钱,推到潇暮手边,又俯首拜谢潇暮道,“那就多谢道长了,待求得药后,我定重谢道长。”
潇暮将手边钱装进兜里道,“客气。”
转头便唤啊朔道,“啊朔,替我送送镇长。”
临走前,镇长还是有些不放心道,“那……道长我就回去等你的好消息。”
潇暮朝他招招手道,“放心,放心。”
而待那镇长走远了些,阿朔便将门栓好了,回屋后,便看到潇暮坐在那桌起数着那贯钱,“一,二三……”
啊朔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数钱,潇暮极为认真,阿朔好奇想拿一个瞧瞧,却被眼瞎的潇暮精准打手背道,“别动,我数着呢!”
阿朔还是不听话拿着一个铜板左看右看道,“暮,这是什么?”
潇暮道,“这是钱,上次在凌云寺的时候,不是教你识过了吗?”
啊朔道,“你教我认识的都是亮闪闪金银珠宝,可这带孔硬铁片没在里面!”
潇暮这才回想起,确实是,侯府的家当可没有这些廉价的东西。
潇暮解释道,“这是铜板,又叫贯钱,这一个在集能买两馒头。”
阿朔觉得很神奇,“这个小东西能买两馒头?”
而看不到他表情潇暮还误以为他嫌少, “没办法,这地方接疆线,不太平,物价贵些。”
“那老头,为什么要给你钱?”
“他可不是平白无故给我,是求着我去求药,治他宝贝儿子的腿疾。”
阿朔有些不高兴道,“你答应了!”
都不知道数几的潇暮道,“答应了。”
阿朔抢走潇暮手中的贯钱,潇暮追上他,拎了回来道,“你要做什么?”
啊朔道,“还给他。”
潇暮一把夺过那贯钱道,“还给他作甚,我又不是白拿不干活,而且你知道吗?养你就跟养半个铁营,这些都不知道能够够你吃几顿,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阿朔红着小脸道, “我可以自己解决!”
潇暮道,“怎么解决,你打算把附近的山都吃光吗。”
阿朔确实有这个想法,潇暮打断他的念头道,“我可是打算在这住个三年五载 ,你若真的把附近山吃空了,这里的人都要饿肚子了,我们也只能重新开始流浪了。”
啊朔道,“跟着你,去哪里都行。
“可我现在就想安顿在这。”
“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先不说入南境以来前方有多凶险,外加上你年纪太小了,目前,安顿下来才是最权宜之策,当然最主要还是潇暮怕了,绯花镇一遇,把啊朔卷入其中,几乎要了潇暮半条命,在未卜前事之前,贸然冒险可不适合带着一孩子的他。
“你的课业,学的可好?”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别转移话题,学的怎么样?”
到底谁转移话题了!啊朔坦白道,
“都是些四书五经早学完了,所以明我可不可以不用起早床。”
“这么快呀!”
啊朔是个天才,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并且能完美复刻,教授他总能被他的才能所惊艳,若不是年龄不够,估摸他都能参加乡试,考取功名了。当然这是学院先生说的。
而潇暮关心却不是这个,据先生说,这孩子总是独来独往,没有学生敢靠近他。
潇暮揽过阿朔拥入怀中,摸着他小脑袋道, “你在书院,有交到朋友吗?”
“朋友,你是想让我和那些只会摇头晃脑小屁孩做朋友,你在开玩笑呢!!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就够了。”
潇暮,“……”
完全意料到他会这样说,潇暮用手指刮了一下他俏挺鼻子道,“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总不能老是孤零零一个人吧!你要试着去交朋友,要不然我们安顿下来就没有意义了。”
而阿朔只关心潇暮说上半句话,“你要去哪?为什么不在?”
潇暮无奈道,“我说的倘若,假如,不是真的。”
阿朔盯着潇暮脸看着,眼神无比坚毅道,“不会有假如的。”
潇暮,“你真的是太粘着我了,这样可不行。”
阿朔干脆坐实他所说的,贴在潇暮身上,道,“我就粘着!”
“下来,你好热!”
“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