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后,陆宁空白的大脑总算恢复了理智。
当看到覆在腕间的大手时,她脸上温度一路攀升。
“王爷,可、可以放开了。”
注意到陆宁羞红的俏脸,顾行怀扬眉松开了手。
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他有些怅然的缩回了手。
陆宁后退一步,朝顾行怀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刚才多谢王爷替臣女解围,臣女感激不尽。只是臣女不值一提,王爷不该拿婚姻大事为臣女解围。如此大恩,臣女于心难安。”
顾行怀轻笑。
“不这样,难不成要眼睁睁的看你嫁给礼部尚书家的那个傻儿子?”
谁人不知礼部尚书家最重规矩。
传闻他们家严格恪守男尊女卑的规则。
家中男子比天大,女子却要坐卧行动都讲规矩,甚至在饭前所有女子还要诵读三从四德,连已经八十的老太君都不例外。
最可怕的还是他的傻儿子。
据说已经为他娶亲三次,哪一任妻子都是被她磋磨致死。
有娘家去为苦命女儿撑腰,礼部尚书却以女子出嫁从夫为由把人打出门。
可以说,整个礼部尚书府就是专门为女子设立的人间牢狱。
长公主和太后哪里是要给她指婚。
分明是要借着这门婚事将她磋磨致死。
陆宁后背阵阵发凉。
她不敢想,万一这亲事落到自己的头上,该是何等的恶心。
但她也没想到顾行怀会为她牺牲这么大。
尤其是想到宴会之前顾行怀说的话,格外自责。
“我知道王爷是出于朋友之义为臣女排忧解难,但臣女不值得王爷拿自己的婚姻大事牺牲。王爷,趁现在此事还未宣扬出去,您还是在人前解释一下吧,万一惹得您心仪的那位姑娘误会,臣女就真的是罪大恶极了。”
顾行怀已经帮她这么多。
她岂能再坏了他的大好姻缘?
顾行怀轻笑,忽然俯下身,平视着她的双眼。
笑意盎然。
“那么我请问我心仪的这位姑娘,可愿意答应与我皆百年之好?”
陆宁脑海里轰隆一声,再度回归空白。
好半天,她才愣愣回神,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王爷还是别开玩笑了。”
不可能!
顾行怀一定是在骗她。
这样就是不想让她有太多的负罪感。
顾行怀脸上多了几分受伤之色。
“可怜啊,第一次表白就被人当成玩笑,看来我在宁宁这的可信度实在不高啊。”
陆宁还是不敢相信。
“王爷,您认真的?您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不管她如何坚定。
可在旁人眼里,她嫁过人,休过夫。
这是不争的事实。
在她的认知里。
顾行怀这种天人般的男人就算是天塌地陷也不可能喜欢她。
“当然。”
顾行怀目光灼灼。
“宁宁无须妄自菲薄,从见你的第一面我就已经喜欢你了。”
春日里的少女姿容清丽,一袭红裙张扬耀眼。
英姿飒爽的在将军府校练场上打马扬鞭,笑容烂漫。
只一眼。
就成了顾行怀心头再也抹不掉的朱砂痣。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若能说得出为什么,喜欢便不再是喜欢了。”
顾行怀格外坦率。
见她迟迟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笑着反问。
“怎么,你不喜欢我?”
“我.......”
陆宁有些迟疑。
自重生以来,顾行怀数次帮忙。
她不是铁石心肠,说心头没有一点意动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就这么突然的被顾行怀拉着坐实了未婚夫妻的名义。
于她而言,更多的还是震惊。
顾行怀似是看穿了她的迟疑。
“既然你迟疑,那说明就是不讨厌我。不讨厌我,就代表着我还有机会。如今你已知晓我意,总不至于连个等待的机会都不给吧?”
陆宁抿了抿干涩的唇角。
“不瞒王爷,其实臣女从未想过二嫁。”
世间男儿皆薄幸。
谁又能保证下一个不是江行川?
她笃信真心。
却也清楚真心转瞬即逝。
“我知道突然赐婚超出你的预期,可这也是我心之所向。”
顾行怀笑笑。
“当然,若你实在无法接受,不妨先将此事当成权宜之计。陆将军离京前,曾跟我说过,你们将军府和公主府的恩怨。诸如今日这般,她早晚会对你动手。若我是外人,很多时候都要囿于身份避嫌。可你我若被赐婚,那就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由我来保护你,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陆宁很清楚。
今日若没有顾行怀。
在长公主的撺掇下,她定然会被太后指给礼部尚书府。
她即便拒绝,长公主和太后还有千百种方法让她接受。
纵然之后父兄回京。
可想要摆脱这门亲事,也不是一件易事。
相反的,若她能得顾行怀的庇佑。
不管长公主想要对她做些什么,总要忌惮三分。
同时,对父兄和将军府来说也是好事。
顾行怀很体谅陆宁的心情。
除此之外,还最大程度的给她尊重。
“当然,我也不会强人所难。若在北疆战事休止之前,你还没有喜欢上我,依旧不想做我的王妃。我绝不纠缠,届时自会放你自由。”
话已至此,陆宁若是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
“王爷为我考虑周全,如若再拒绝,就是浪费了王爷的一番好心。好,我答应你。”
顾行怀笑着摇摇头。
“既然都答应了,还叫我王爷?”
陆宁双颊染上胭脂色。
“不如你叫我阿怀,我叫你宁宁,如何?”
陆宁尖滚过阿怀二字。
出于羞涩,到底没有叫出口。
她顿了下。
“那我能为你做什么?”
顾行怀似是有些意外她的问题。
“我对你从未有所求。”
陆宁摇头。
“不该是这样的。既然是合作,我也要表现自己的诚意。”
一段健康的关系,男女双方从来都是平等的。
顾行怀已经帮了她很多。
她一直都在想如何回报。
即便日后他们真有一日成为真正的夫妻。
这个念头也不会有任何动摇。
见陆宁执意如此。
顾行怀稍稍沉吟。
“既然外面已经知晓你我被赐婚。总不至于让人嘲笑你有个病秧子未婚夫。不如这样,让你身边那个古滇的小丫头来给我解蛊吧。”
在第一次得知顾行怀中蛊之后,陆宁就想帮他解蛊报恩。
可她也清楚地记得,顾行怀身上的蛊虫是何人所下。
有些事,不是她能替顾行怀做主的。
见陆宁一脸担忧,顾行怀轻笑。
“无妨,我心中有数。”
灵玉早就对顾行怀体内的蛊虫跃跃欲试。
在得知终于有机会可以对顾行怀下手,她第一时间找来了兄长灵霄。
兄妹二人不愧是古滇部落里用蛊天分最高的年轻人。
不到半盏茶,顾行怀体内一百八十六条蛊虫尽数被他们引至体外。
托盘里的蛊虫密密麻麻的蠕动着。
陆宁头皮一阵发麻。
她不敢想象,顾行怀这么多年是怎么熬下来的。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拿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替顾行怀擦去额角细密的汗水。
因为中蛊时日已久,且蛊虫数量众多。
灵玉给顾行怀用了药,她他全程都在闭目养神。
却不想她的动作还是惊动了他。
四目相对。
陆宁做贼心虚的般的飞快收回帕子,起身。
佯装无事发生。
却不想这一举动惹得顾行怀轻笑一声。
陆宁被抓包,脸上温度很快就变得烫人。
她慌乱无措的背过身。
“你、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
丢下这句话,陆宁一路小跑出门。
全然没注意到,身后顾行怀的眼神是多么炙热又深沉。
直到跑到院外,陆宁才长出一口气。
她拍了拍疯狂跳动的心脏,强压下那股羞涩。
这时,灵玉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小姐,我找到那个负心汉了!”
灵玉兄妹的母亲原是古滇人,后被宁国的读书人骗到了宁国,凄惨离世。
而他们兄妹也被那负心人的小妾偷偷卖给了人牙子。
当初陆宁答应过他们兄妹,会帮他们报仇。
“人在哪儿?”
“他就在长公主府当门客!”
听到长公主府四个字,陆宁神色变得凝重。
反击长公主,是她和父兄一早就定下的目标。
她早早的派人去了长公主的封地,但始终没拿到有用的信息。
所以才会迟迟未动。
陆宁拍拍灵玉的肩膀。
“你我殊途同归,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事情很快就迎来了转机。
沈达来报,江家老夫人留下的庄子里发现了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