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脸愤怒的姜元柏一下子佝偻了脊背,看着妻子伏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季淑然凄厉的诉苦戳中了姜元柏的心,失去的那个孩子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沈婳躺在床上睁开了双眼,看姜元柏跟着一起老泪纵横,就知道季淑然又成功的翻身了。
她缓缓的从床上坐起身,轻轻的咳了两下,提醒众人注意自己已经醒来。
“母亲失去了孩子,我也失去了一个弟弟,这些年在贞女堂,我每次做完手中的活都不忘给弟弟祈福,希望他能早日投胎,生于一个好人家。”
“母亲因为弟弟的死而走入岔路,对我心怀恨意,我可以原谅她,也请肃国公不要将这件事传出去,就当是可怜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吧!”
姜元柏的心其实早就偏向季淑然了,毕竟这中间有一条人命,而沈婳只是吸入了一些迷烟,又不会死。
“梨儿,你真的愿意原谅母亲做的糊涂事吗?”
看到姜元柏的脸上露出欣喜的样子,其中还带着些不敢置信。
沈婳暗暗的冷笑一声,脸上则是露出圣母一般的微笑。
“当然是真的,父亲放心,我不会跟母亲计较的,而且今天又是若瑶的笄礼,女孩子一辈子只有一次,我不想因为一些小事让妹妹留有遗憾。”
不就是委曲求全装可怜吗?季淑然可以,姜梨自然也可以。
姜元柏感动的眼睛都红了,“好啊!不愧是我姜家的嫡长女,这次的事你受委屈了,待笄礼过后,父亲一定会补偿你。”
说完,他就转头将季淑然扶了起来,还伸出手为她擦掉脸上的眼泪。
“今日的事你是一时糊涂,赴宴的宾客都在外面等着,瑶儿想必也等着急了,这笄礼还是要进行的。”
如今连沈婳这个受害者都表示不再追究,姜元柏马上变了脸,一切以姜家的名声为重。
有些事家里人知道就行了,在外人面前依然要装出一副和谐的样子。
于是,众人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整理了脸上的妆容,一起去往举行笄礼的地方。
倒是季淑然的脸上还有些恍惚,刚才她痛哭自己失去的孩子,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难免有些心虚。
那个孩子是怎么走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原本已经竭力在忘记这段回忆,现在却不得不自己翻出来。
姜宅里,姜元柏命人摆好香案,全家人一起恭迎圣旨。
“圣上有旨,姜二娘子献新粮种于朝廷,功在社稷,圣上本想赐郡主府一座,但姜二娘子顾念亲情、友善姐妹,不愿因一己之身劳民伤财。”
“今日姜三娘子及笄,姜二娘子请圣上赐下珍珠头面一套为妹妹贺礼,日后仍然居住在姜宅孝顺父母,圣上特赐恩旨以彰贤德。”
萧蘅看着眼前一脸淡定的沈婳,心中感叹道姜二娘子果非常人,“请兴宁郡主接旨!”
“多谢皇上恩赏,兴宁代姜家上下所有人接旨。”
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瘦弱的身姿掩不住满身风骨。
沈婳仪态端方的接过圣旨,然后转头看向仍然跪在地上的姜若瑶,展颜一笑。
“妹妹,圣上亲赐你一套珍珠头面,这也是姐姐为你的笄礼添彩,快谢恩吧!”
姜若瑶气的脸色都有些扭曲了,看着沈婳站在那里,虽然在笑着,却莫名的给了她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仿佛是在告诉她:我姜梨才是姜家的嫡长女,我可比你厉害多了,能从皇上那儿要来东西赏给你,还不赶紧跪着谢我。
从小就是姜家最受宠的女儿的姜若瑶哪里受得了这个气,竟然梗着脖子愣在那里。
要不是季淑然推了她一把,用严厉的眼神逼着她磕头谢恩,场面还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
等沈婳将圣旨供奉在香案上,现场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尤其有柳夫人这个带头的,满眼欣赏的拉住了沈婳的手,夸赞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连带着其他人也开始奉承起来。
“兴宁郡主实在是高门贵女的典范,不愿意为一座郡主府大兴土木,还关心姐妹,愿意用自己的功劳给妹妹换来荣耀,这等品格真是天下难寻呀!”
“谁说不是呢!郡主仪容远胜寻常,品行高贵更是不凡,不愧是姜家的嫡长女。”
虽然其中还有人暗中议论,言语之间提及弑母杀弟之事,沈婳都选择充耳不闻,行事落落大方让人赞叹。
等到旁边的人夸的差不多了,姜若瑶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沈婳不好意思的说道:
“今天是妹妹的笄礼,梨儿不想喧宾夺主,还请母亲为妹妹梳妆加冠,让妹妹接受众人的祝贺吧!”
季淑然被揭露了下药之事,原本的气焰已然灭了下去,她现在只想尽快给女儿完成仪式,然后回去想办法消除这件事的影响。
姜若瑶本就因为众人的目光都放在沈婳身上而委屈,如今连母亲也心不在焉,她强忍到现在,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季淑然突然就觉得很烦躁,身体很不舒服,她以为自己是看不惯女儿沉不住气。
幸好姜若瑶是面朝父母跪下,低着头等待加冠,否则被旁人看到了,还不知会说什么难听的话。
季淑然懒得跟姜若瑶解释,她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会报复回去,女儿只要乖乖听话就好了。
她一边不耐烦的给姜若瑶梳妆,一边分神留意着台下的沈婳,看着对方入席之后与左右几位夫人相谈甚欢,暗暗的咬住了牙。
沈婳能感受到季淑然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快把她点燃了,她也只当没注意,挽着薛芳菲的手坐在那里,还将人介绍给了柳夫人。
“这位姐姐曾经救过我,如今在姜宅住着,得皇上亲封为县主,我们姐妹能有今天,还真得感谢柳夫人。”
薛芳菲今日也是一袭华服,语笑嫣然的给众位夫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