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的声音是久违平和
不禁让秦艽想起来了他还在剑草山的时候
那时的他如春风般和煦
好像什么事都无法让他生气
“师父既然选择了您，那您一定是最适合的。”秦艽回答着
明帝的声音是隔了一段时间才传出来的
声音染上一丝疲惫
“可他没问我愿不愿意。”
这个位置有人废尽手段也想要坐上，有人却避之如蛇蝎
当年先帝有十个孩子
个个玲珑心思
远都比明帝合适坐在这个位置
明帝也是这么认为
他以为自己能一辈子呆在剑草山一辈子呆在师父身边
可直到一场巨变
先帝和一众皇子死的死伤的伤
明帝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带下了山不费吹灰之力登上了那些皇子争了大半辈子的位置
有人说他心思深沉，自知比不过几位皇子便另辟蹊径攀附上了剑草山的掌门
可只有秦艽知道
他是不愿坐在这的
犹记师兄下山前一晚
她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师兄和师父争吵
师兄砸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
所有人都不敢上前
秦艽只能看着窗上对峙的影子
她本想要上前阻止
却被降香师姐拦下
师姐说这不是她能管的事，等她长大就懂了
师兄房间的烛火燃了一夜
第二日师兄便独自下山了
师父并未出来送他
明帝的声音将秦艽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揉了揉眉心
今夜真的太累了
竟然不知不觉想到了那么久远的事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其实谁坐在这都一样对吗？”
秦艽抬头望着月亮
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但她只想了一秒便很快被自己压下去
她已经被推着向前走了太多步，只有坚持心中所想，才不算让之前所做的事白费。
更为了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陛下您今天太累了，损了心神才会这般，不如早些歇息吧。”
明帝没有接她的话
而是定定看着她
“小艽儿，我房里的那盆花今年还有开花吗？”他忽地没头没脑的问出声
秦艽微低着头如实相告
“师父在常练剑前的空地上围了一方花圃，那盆花就在其中养着，苏木师兄很会养花，听他说今年的花开的很好，不少师妹还拿它做了胭脂。”
明帝勾唇浅笑
“那便好，朕乏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起身
身后的内侍麻利从地上爬起来
搀扶着明帝离开
商陆只留了蔓荆一个人在身边
其余的人都出了城由宁律亲自在城门监督
肖世子被明瑞变相囚禁在了府中
肖府的老太太病重
经不起打击
念其及时醒悟，大殿下便没将此事宣扬出去
肖世子也自知自己的过错
自愿等家中之事一过便入牢狱
多云是他亲自斩杀的
而他的家人此刻正候在门外等他将多云的遗物交由他们
下人们正在收拾着
肖防己走了进来他不知该如何与多云家人言明此事便想着进来帮忙收拾
收拾衣物时有小厮从里面捡起一本书
他看了眼封面便急忙交到肖防己手中
“世子，这。”
肖防己接过书
只见封面上写着贩卖少女交易名录抄录版致肖世子
肖防己当即便想将手里的东西撕个粉碎
胡扯
他父亲为了明国戎马一生最后还为了皇室死的如此凄惨
竟还有人要如此诬蔑他
只是手刚反过来便看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世子不妨打开看看，名录为原版抄录，一一属实，若是世子还是不信可问问府中一名姓杨的老仆，就可知原委。”
肖防己看着那一小行字他认得
这是秦艽的字迹
之前搜她房间时曾在书案上看到过她的字帖
他内心有些五味杂陈
房间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静静等着肖防己开口
“她定然是以为我不敢看，便拿了这种假东西来糊弄我，我偏要看看她究竟想说什么。”
他说着随手翻开一页
一页纸只有手掌大小
却密密麻麻写了二十几个名字
肖防己愣在原地
跟在名字身后的连买卖价格，时辰都写的清清楚楚
他有些不敢相信又连着翻了好几页
都是如此
直到像是被什么东西指引般
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他还记得那日府里突然多了位丫鬟
无意间与他撞了个正着
离开时他鬼使神差的问了声她的名字
丫鬟对他似乎很害怕
哆哆嗦嗦着将名字吐了出来
他还以为是自己这番模样太过吓人
“世子！世子！”
肖防己身旁最近的小厮连忙上前扶住已经跌在地上的肖防己
他眼睛睁的圆滚目视前方
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久久无法缓过神来
任凭身旁的人如何叫唤他都像是听不见一样
“世子，你怎么了？”
小厮们将肖防己扶到椅子上
又见他忽然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手上
就见封面处有被撕下的痕迹
应该是秦艽派人送过来时封面上写了东西被多云撕下又将这本收了起来
下人们不明所以
就见肖防己忽然捶胸顿足
连连唉声叹气起来
看起来像被邪祟缠身了一样
肖防己只觉面前的世界忽然崩塌了
自己引以为傲的父亲私底下竟是这样的人
而自己
还因此也做下了不可挽回的事
众人面面相觑
拦不住肖防己席地而坐
一米八几的壮汉此刻缩成一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像个无助的孩童
肖家老太太听闻此事
连忙拖着病体赶来
她也不问肖防己为什么
只陪在他身侧安抚他
默默红了眼眶
期间祖孙俩谁都不曾开口
因着太晚的缘故
皇后留了秦艽在宫中住下
尽管睡得晚
秦艽还是早早就醒了
午时公主来与她一道用膳
她看起来倒是没受昨夜的影响
“你昨晚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倒是没听见，下午在母后那喝了盏茶就早早回去睡了。”
秦艽听着她说才明白
原来是早早睡了
商陆应该是让人守在殿门不准人出入
便只有门口的侍卫知情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主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秦艽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关于北境的议事，激烈了些怕影响公主安寝。”
公主点了点头显然是信了
提起北境
她忽的又一脸神秘的看着秦艽
“如今小五已经不能代我去了，那便只能我亲自去了，你还是趁着今日再好好教教我武功吧，不然明日出发便没时间了。”
秦艽低头不语
就在一个时辰前她还被皇后娘娘叫去问话
皇后之意无外乎就是一个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明月公主亲自前去
可现在的问题就是秦艽也不确定北境剩下的那帮人到底知不知道真正的公主究竟长什么样？
正想着
秦艽忽然觉得舌尖有些辣
她低头一看
是把一块青椒塞进了口中
她定定望着筷子上的青椒忽然有了主意
向公主告辞后匆匆去了宋锦的院子
秦艽到时宋锦正一脸颓然坐在那花椒树下
而房间里面人来人往
有人抬了具侍卫的尸体出来
侍卫看着还很是年轻
身上的伤口也只有胸口一处
她往里面走去
只见地上漫开了一大滩血迹
应该是失血过多而亡
秦艽坐在宋锦对面
“你杀的？”
宋锦转过身背对着秦艽
“昨夜太匆忙，他进来时我以为是北境的人，就顺手杀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
却不敢去看摆在地上的尸体
像是很惧怕一般
“你认识他？”
宋锦不作声
良久才吐出一句
“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