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你能活下来也是命大,”老江感慨了一句,然后问道,“你下坠的时候得到了缓冲是吧?不然.....”
那山崖多高老江还是知道的,见初漓点了点头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姑娘,你摔断的骨头,震伤的五脏六腑,这些老朽都能治的了,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老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往下说,“但是,有一样,老朽却不知能不能把姑娘治好.....”
初漓正想开口问是什么时,脸上身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这种刺痛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是了,崖底,被那些虫子噬咬的感觉。
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碰触脸上发出痛感的地方,刚一伸手便被眼前的白胡子老头拽住了手。
初漓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
“疼了?”老江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初漓一句,按照上一次药的时辰,这会儿药效确实过去了,那毒发作带来的疼痛也就开始了。
初漓点点头。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老江指了指初漓的脸。
“...我的脸...是怎么了吗?”初漓眼中出现一丝惶恐不安,她看向老江,见他没有说话,便恳求他给自己一面镜子。
在确定初漓不会伸手碰触自己的脸后,老江迅速的找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递给初漓。
初漓接过后,迟疑的片刻,最终还是将镜子举在自己的眼前。
震惊,难以置信,难过,各种情绪在初漓的眼中翻滚,最终化为一滩无波的湖水,只有那拿着镜子微微颤抖的手显示着她那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的内心。
原来自己脸上传来刺痛的地方已经红肿,皮肉已经有些开始溃烂的迹象。
怎么会这个样子?
初漓看向老江,嘴唇颤抖着动了动,却终是没能问出口。
“崖底有一种虫子,名叫雪芽。”老江主动跟初漓解释道,“你听这名字就能猜到,它只在冬季出现,这种虫子平日里隐藏在厚厚的雪层之下,只有在闻到血腥之气时才会从雪层里钻出来。”
“所以....它是一种毒虫?”初漓问道。
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好笑,既然是闻着血腥味儿才从雪层里钻出来的虫子,又怎么会是一般无害的虫子呢。
老江看着初漓欲言又止。
初漓看着白胡子老头脸上的神情,再想到他之前对自己自夸的医术,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这或许不是一般的毒... ...
“....没事,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事是不能接受的呢.....”初漓努力的将自己的嘴巴向上扯出一条弧线,“您刚刚说我命大....那应是性命无忧,既然如此....会面容尽毁?”
老江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漂亮姑娘在说道自己可能容貌尽毁时,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平静的,若不是他亲眼看着,还以为她说的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老江沉默片刻,然后开口说道,“容貌....不至于尽毁,但是也没法恢复如初。雪芽的毒,毒就毒在,它不会立时就要了中毒了的人的性命,它的毒会附着在人骨头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入骨便会越深。中了此毒毒人,每日会经历蚀骨之痛,痛入骨髓、心肺。”
“所以,往往最后要了人命的,不是中毒本身,而是忍受不了的那种疼痛.....”
... ...
“.....可有解毒的办法?”短暂的沉默后,初漓问道。
“有,”老江回道,“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扛得下来那个解毒的过程的。”
“如何解?”
“削皮挫骨,刮骨祛毒。”老江一字一句的说道。
初漓听到这八个字,只用听听,就觉得自己整个头皮都在发麻,更不用去想真的去做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感觉。
“您刚刚说....它不会立刻要了我的性命.....”
“对。”
“所以,这毒,可解,可不解.....”
“是。”
初漓听到这里,低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紧握在一起的双手,痛,她好像已经开始感受到这种毒带来的疼痛了,“若是不解,那疼....就像现在这样吗?”
初漓低声问道。
“一开始是,”老江说道,“就像我刚刚说的,雪芽的毒附在骨头的时间越长,毒素就越深入骨髓,相应的,疼痛也会越来越加剧。”
“还有你的脸,也被雪芽咬了,若是不解这毒,时间越久,容貌越难恢复。”
越难恢复吗... ...
初漓抬手轻轻去碰了下自己的眉头,眼神中闪过挣扎,但是想到如今的自己好像真的可以称的上孤家寡人孑然一身时,像是最后一点点的星火也终于‘噗’的一下熄灭了。
“那便.....不解了吧.....”
老江听到初漓的话,忍不住跟她说道,“姑娘,那不是一般的疼,你可想好了?”
“嗯,想好了,”初漓抬起头看向老江,对着他凄然一笑,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我很能忍的,疼嘛,忍忍就过去了,您说过你医术很好的,要是我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您能给我一碗止疼的药吗?”
老江看着初漓脸上那凄然又乖巧的笑容,嘴巴上的白胡子抖了抖,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诶~,你是老朽我救回来的.....老朽怎么能中途罢手呢。”老江说到这里脸上又回到了轻松的模样,跟初漓打着商量,“若是有朝一日你改了主意,想解这毒了,还能让老朽我练练手。你可不知道,雪芽这毒怎么解老朽我也只是在医书上看到过,还没实践过呢,”
“这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老朽我可不得让你好好的活着?”
说完还不忘朝着初漓眨眨眼,一副老顽童的模样。
初漓咧着嘴浅浅地笑了笑。
“对了,老朽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姑娘你叫什么啊?”
叫什么啊.....
初漓突然就怔愣在了那里。
“姑娘?姑娘?”老江在初漓眼前挥了挥手。
初漓回过神,然后看向眼前救了自己的白胡子老头,“.....您能给我取个名字吗?”
“你是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还是没有名字?”老江说完就呸呸了两下,“不对不对,你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名字,那就是忘了?”
“嗯,忘了,想不起来了。”初漓没有任何迟疑的点点头。
“那就叫....紫苏吧。”
“.....紫苏?”初漓嘴里喃喃着这两个字。
“对,紫苏。”老江说道,“紫苏,疏风散寒润燥,即可入菜又可治病,可以说它是相当易活的一种草药了。”
“不论多珍贵的草药,活着才能入药,才能治病救人啊。”老江说完看了一眼初漓。
易活啊....挺好的....
那她以后就是紫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