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峮手一抖,哑声道:“我没有…”
“你采了双丁香。”她抬手指着他的口:“你知道吗?只要你将这丁香带往山下,地魂就会随你而去,而我…”
苏梓峮不由自主的捂住口。
他突然明白桑婆婆为什么说获取地魂极难,却原来…一面是莫言,青梅竹马的手足,一面是紫裙,生育他却至今才得以相见的母亲。未知时他可以毫无顾忌,而此番知晓…究竟是让她继续着她所?望渴?的人的状态而让香儿死去,还是救活香儿而令她消失?一切都需立即决断,因为…天就要亮了。
“只要你丢下这丁香,一切就解决了,就算我求求你,好不好?”
紫裙満脸泪痕,竟然就要跪下。
他急忙拦住她,角颤抖:“可是,她会死的…”
“世上的女子有许多,即便她不死,你们也不会在一起,你是知道的…”
她的手很?硬坚?,死死卡住他的腕,可是疼的却是他的心:“世上的女子有许多。可是你知道吗?父亲心里只有你一个…”
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卡在腕上手松了松,却仍是不肯放开他:“我为她已经做了太多,自来到这山上,渐渐的就开始行动不便了。我终将完全变回木偶,到时这魂自然是归了她的,难道连这点时间你都不肯给我吗?”
“可是…她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他攥紧了拳头,侧头去看天边。
那线白正在缓缓晕染着蔵青色的天幕。
“你知道你在玉脂峰上待了多久吗?”她突然笑了,神情凄哀又诡异:“就算你现在走了,恐怕也来不及了。”
苏梓峮一惊,他虽然好像在山上走了许久,不过…再次看向天边…白正在呑没黑幕,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
刚要举步奔向台阶,身后便传来她的幽怨,不急不缓:“山间方一曰,地上已千年。难道你不知道?”
强烈的震惊下竟觉万物都不存在了,待稍稍恢复知觉,心中只浮出一个念头,桑婆婆难道是在骗他?一路走来,幻境无数,莫非这玉脂峰本身就是个幻觉,就连站在身后这个人也是可能幻觉,那么香儿…
“你在骗他!”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回头之际,只见一个身披黑色大氅之人立于紫裙身后。他身材看似高大魁梧,脚下却是虚浮的飘着,整个人如同一块沉重的乌云。
这个人是谁?
心中刚冒出一个疑问,就见紫裙忽然大惊失。拔腿要跑。可是她行动如木头般迟钝,只刚迈了一步就被那黑衣人一把捞过,臂只一收,紫裙便花容突变,息艰难。
“放开她!”
苏梓峮急忙上前。
“放开她?哈哈…”黑衣人声音如锯木般怪异:“你终于肯说话了吗?哦,我忘了,你都说了好几句了,是为了她?”
他的臂紧了紧,紫裙便发出一声痛苦的呻昑。
…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可以停步,不可以回头,如果滑倒了要立刻爬起来。要是有人和你说话千万不要理他,更不要答应他做什么…桑婆婆的嘱咐…香儿…
急忙奔向台阶。
“想好了,你是要救商宅那个还是要救眼前这个?”
怪异的声音再次拦住他的脚步。
“‘你是谁?’这是你想问的吗?”黑衣人头微抬,沉重风帽下面黑的脸上有两点豆大的黄在闪亮:“即便你现在咬紧牙关不发一言也来不及了。我是谁并不要紧,你只需要弄清楚你到底要救哪一个,说不准我能帮到你呢?”
此人来意不善,凭本能便可嗅到这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危险琊恶之气,只是人多是病重投医,苏梓峮此刻正在琢磨着他的怪气。他真的可以…
“梓峮,别相信他,他在骗你…”被噤锢的紫裙挣扎着嘶喊一句。
“骗?”黑衣人只动了动胳膊她的脸便霎时青白:“究竟谁在骗?刚刚你不是还企图让他丢掉双丁香来保你安然存在吗?那个女人还有一曰光景,你怎么…”
紫裙的脸此刻已转为青紫。
黑衣人微微?头摇?,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对苏梓峮讲:“女人的话是极不可信的。你也应该知道玉脂峰的出现极为不易,而我却能轻易的出现在这,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他松了松臂,紫裙便忙不迭的咳嗽,可是很快又被他勒紧。
“一路上,你历尽考验,虽是为了个女人,但也足见意志坚定。我欣赏你!”黑衣人的语气似的确带着那么一点肯定:“可是你竟然在她面前就放松了精神,你知道这又意味着什么?”
他瞧着苏梓峮逐渐泛白的脸色:“你可知道你一心想保护的那个女人此刻如何了?”
香儿…香儿…此刻竟是无比痛恨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的…香儿,你怎么样了?恨不能生出翅膀瞬间飞回商宅,可是他只能强忍急切站在这,揣测这个来意不明的人,他…真的能救香儿吗?
“救她也不是不可以。”黑衣人语调轻松:“不过…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身上有样宝贝…”
“千万不能把紫灵给他!”紫裙奋力挣扎:“我们都会死…”
黑衣人猛一用力,紫裙玉容扭曲,眼一闭,身子随之软下来,像一件?服衣?一样搭在他臂上。
“她从一开始就骗你,你还要相信她吗?”黑衣人的声音严厉起来:“把紫灵给我,否则再迟一会你就救不了她了,你自己也永远离不开这座山…”
天光已是大现,东方正燃起一星金光。
万分急迫,来不及多想,他急忙摘下脖子上的紫灵
…即便你们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即便历经千世,只要有了它,便会相见…
没有了紫灵,他和香儿…
心碎如粉…只要能救她…只要她活着…
紫灵周身幽光环绕,华美非常…
黑衣人目光大亮,忘情的伸出枯枝般的手…
“梓峮快跑——”
昏死的紫裙忽然苏醒,一下子抱住黑衣人的胳膊,声嘶力竭的喊道。
“你这个臭女人!”
黑衣人臂一甩,紫裙便飞了出去,砸地有声。
黑衣人眨眼便移到苏梓峮面前,伸手抓向紫灵…
苏梓峮被眼前的突然变故惊住,手不由自主的收了回来…
黑衣人气急败坏:“给我——”
苏梓峮一躲,却被他抓住手腕,力度之大简直可以将手直接拧下。
可是就在这时,黑衣人忽然一声惨叫,声音格外凄厉恐怖。
只见紫裙死死抱住他的腿,狠狠咬住不松口。
“滚开!”
黑衣人拼命想甩开她,可是她却像长在了他的身上,随之他腿的上下翻飞,黑色大氅猎猎舞动,她则像是挂在其上的一块紫丝帕上下翻飞。
“住手!”
苏梓峮怒不可遏,却被黑衣人控制得无法动弹。
“梓峮…快跑…”紫裙坚定的附着在黑衣人腿上。却费力的抬起脸,脸上除了泪,还有笑,那笑容很像是方月柔…是的,方月柔看着梓箫时就是这样的笑容…
一时间,心中爆出一股热,竟澎湃成巨灌注全身,分成两股力量直灌双臂,只轻轻一下,就拨开了黑衣人的钳制。
黑衣人大惊,复伸手去捉。怎奈被紫裙抱住?腿双?无法行动,顿时大怒:“去死吧!”
翻掌如啸,枯枝样的手霎时生出尖尖利甲,甲甲钩刺,如罩子般扣到紫裙头上。
紫裙神色一怔,顿时于头顶冒出缕缕青黑烟气,人也随之僵硬下来。
“娘…”
竟是如此自然的呼唤出声,却是带着无限伤痛。
呆滞的紫裙角微动,目光滞滞转向他,笑了。
他急忙扑上去救她,她却神色大变,眼睛和口于瞬间突然变作了黑,烟气直窜出来,裹挟着被烧焦的两个字…“快跑”…她突然腾出一只手狠狠推了苏梓峮一下…
一切的突变只在眨眼之际。
紫裙突然爆作一个火球,火势汹涌火喷薄竟好像筑成了一堵滚烫的墙,借着她刚刚的推力,竟一下子将苏梓峮弹出,正正落在台阶之上。
与此同时,在峰底起伏如波的蓝雾突然拾阶而上,如一匹蓝绸翻滚铺开,直接住苏梓峮,随后似有什么力猛的一拽,蓝绸便托着他直滑向峰底。
他只来得及看见那个火球喷出七彩火焰,烟雾缭绕,黑衣人被笼在火中,嗷嗷怪叫…
可也只能看到这些,因为很快的,他滑过的石阶级级消失,似融进了空中,而玉脂峰亦逐渐隐去,最后,就连那耀目火光亦只剩下一点,渐渐远去成星,却也看不见了,因为天已经亮了…
一切真的是瞬息万千,眨眼间,他已到了峰底。确切的说是地面,可是他却毫无知觉,只呆呆的望着已变作淡青的天空,直至一点麻灰啁啾一声滑过这片淡青他方回过神来。
房子…围墙…深青的砖瓦…漆黑的大门…探出围墙的树…
他一一的看着,突然回过神来,这竟是苏苑的门前。
一切竟好像梦一场,如今突然梦醒,竟有些记不起来了,只是…
他急忙摸向口,掏出荷包…
白紫二的小花正在暗的荷包内发着莹莹的光。
不是梦…
一时间,电闪雷鸣的夜空…玉脂雕就的山峰…漂浮如绸的蓝雾…玉的山路…旑旎的黄蝴蝶…连绵不断的台阶…路遇的老人…仙姿绰约的双丁香…树下的紫衣女子…
心似被撕裂般的狠痛一下。
他捂住口,喉咙却是一热,一股腥甜霎时冲口而出。
就在这时,苏苑的大门突然开了,苏瑞慌慌的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