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江佑辰,茜月望向车内依旧面色沉郁的徐钦,不禁笑道:“君乃堂堂男儿,何故与阿姆争执琐碎,若为外人所闻,岂不笑君胸襟狭隘乎?”
徐钦转目对妻,问曰:“幼时汝便如此喜伴阿辰左右乎?”
茜月见徐钦醋意未消,娇嗔道:“彼时年幼,同在舅母膝下,朝夕相处,情理之中也。”
徐钦薄唇微动,未发一语,头稍偏一侧。
茜月近身而至,见其面沉微带委屈,戏谑问道:“怒耶?”
徐钦仍默然不应,茜月轻扯其衣袖:“真为此小事而不理吾乎?”
“非也。”徐钦口中如是说,面色依旧寒霜。
将为人父,竟犹如此小器!
茜月深知徐钦性情,见其不为所动,遂不再多言,自倚车壁,闭目养神。
俄顷,腰间忽置一软枕,茜月睁目,问曰:“怒气已消乎?”
“吾何怒之有?”言虽如此,面上阴云未散。
且看你能气至何时!
茜月心中冷笑,复靠软枕,阖目。
及至府邸,管家来报,言老夫人召见。
茜月应允,欲随管家前往安僖堂,却被徐钦拦下:“半日劳顿,若疲乏,可告知祖母,改日再往。”
茜月冷哼,责徐钦曰:“君之醋意已消?终愿理吾矣?”
徐钦强辩:“吾恐汝劳累过度,伤及吾儿耳。”
茜月冷哼,对徐钦言:“吾腹中之子,非君所能左右。”
言毕,抚微隆之腹,离徐钦,转身向安僖堂行去。
老夫人近日专为慕容丽珠择佳偶,前时徐婉宁曾提及伯爵府长房嫡出三公子,虽爵位稍逊,然此子英俊上进,与徐玉同,去年亦高中举人。
茜月入安僖堂,见徐婉宁在座,料定老夫人召其必为议伯爵府联姻之事。
果然,茜月甫一落座,老夫人直言不讳:“今日唤尔等,欲议丽珠婚事。”
徐婉宁闻言,答曰:“前次所提伯爵府三郎,祖母尚未决否?”
老夫人道:“吾与伯爵府老夫人旧有交情,日前为此事相邀,三郎少年英挺,待人谦和有礼。”
徐婉宁问:“祖母既已满意,何有顾虑?”
老夫人顿了顿,视二媳言:“闻伯爵府二郎去年纳贵妾一事乎?”
闻及伯爵府二郎,徐婉宁答曰:“其妻原为兵部尚书庶女,未嫁时养于正室,温良恭俭,入伯爵府七八载,初时夫妻和睦,近年稍有不谐。”
老夫人皱眉曰:“记否,兵部尚书冯进因过失贬谪外地?”
徐婉宁点头:“似因贪污,调至北方。”
老夫人叹曰:“莫非二郎因妻族衰败,心生厌弃?”
徐婉宁脱口而出:“不然,二郎于国子监任职,口碑颇佳。”
老夫人摇头:“人心难测,此事难断。”
徐婉宁笑曰:“即便二郎品行有亏,亦不能以此度三郎。”
老夫人曰:“同出一门,相差无几,若二郎伪善,三郎亦难托付。”
徐婉宁内心虽不以为然,口上不便违拗,尴尬言:“若祖母不满意,吾即回绝便是。”
老夫人察孙媳不悦,连忙解释:“知汝为丽珠婚事费心,然其身世特殊,吾不得不慎之又慎。”
言毕,老夫人又问茜月:“姝儿,如何看待伯爵府此亲?”
老夫人知茜月谨慎,虽疼爱两媳,大事上更信嫡孙媳。
前时,茜月中意晋国公府二房长子,此人无可挑剔,老夫人虑及晋国公府其他媳家世显赫,恐丽珠嫁后受气,此事遂作罢。
今徐婉宁荐伯爵府三公子,茜月不甚了解,故不多言,实言以对:“三郎之事,孙媳所知甚少,不敢妄评。”
老夫人沉吟片刻,终觉不妥,决断曰:“伯爵府之事,作罢。”
慕容丽珠居镇国公府两年,徐婉宁与茜月为其婚事颇费心力,所选权贵子弟十数,皆因种种缘由遭老夫人否决。
常言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老夫人疼爱丽珠,恐其遇人不淑,用心良苦,然过于挑剔,难免令人生厌。
徐婉宁苦笑,无奈言:“祖母若不满意,吾与弟妹再为表妹留意便是。”
二人辞别老夫人,出安僖堂,见徐钦立门外。
茜月见徐钦至,仅淡淡一瞥,徐婉宁则玩笑道:“二弟又寻妻而来?何不入内?”
徐钦不语,转身先行。
徐婉宁轻推茜月,悄声问:“二弟何故?汝等闹别扭乎?”
茜月对徐钦背影翻白眼,未答,只言紧要:“丽珠表妹年岁渐长,婚事未定,祖母又诸多挑剔,实令人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