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在闻歌的额心猛地按了一下,那一瞬间,闻歌整个人感觉有一股电流窜遍全身,手脚剧烈的痉挛,胸腔内那颗心几欲跳出胸腔,耳中也是一片轰鸣。
闻歌以为他终于肯了,哪知他却干脆利落地抽回手。
他见她眼中春水荡漾,整张脸满是期待地望着他。
“我说帮你,并非……”他神情不自然地再次别过脸,“你想的那样帮。”
闻歌错愕地看向男人。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大好良宵,他,不想?
闻歌苦笑,她通一点药理,这药效越来越凶猛,怕是那人给她喂的是村民惯常给牲畜用的药,药效之猛,若再不疏解,她会谷欠火焚身而死,可是凭什么?那些害她的人还好端端活着,她却要这般羞耻地死去。不,偏不……闻歌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她又看不清他的脸,她此时看什么都是一团火在燃烧。礼义廉耻算什么,若是死了,什么都是一场空。她要活下去。
“民女乃麻雀镇徐家村人,冲喜嫁入秦府,如今秦公子康复,我便成了无用之人。公子放心,我虽嫁过人,但还是女儿身,公子不亏……”闻歌气喘吁吁地说。
男人不屑一笑。
“亏不亏,得我来说。”男人目光落在桌上,避开闻歌那在夜明珠照耀下莹莹生光的雪肤,手一扬,一件男子外袍落在闻歌身上,然后他才转回目光,逼近闻歌,将一颗药丸喂进她嘴里。
那药丸入口即化,清凉甘甜。闻歌干涸的身体像是逢了甘露,漂浮的灵魂也重新回到身体,整个人清醒不少,想到先前的放浪,闻歌忍不住拢紧身上那件袍子。
“公子先前到底喂了我什么东西?”闻歌问,“毒药?”她眨眨眼睛,“现在喂的又是什么?”
男人只回答了后面的问题,“你被喂食大量虎狼之药,纵吃了我这颗清心丸,体内余毒顽固,还得想其他办法。”
“那么,公子,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也说了,你还是个黄花闺女。虽是你主动闯进来,但该看的我都看到了。“他冷淡至极地说,“我会带你回府,给你个名分。”
“公子可真会做生意。”这施舍的语气,当她很稀罕?他看起来尊贵不凡,家里只怕妻妾成群。闻歌心中又凉又酸,“我不过烂命一条,死便死了,还得个痛快。不过是想和你睡一觉,便将自己一生都赔给你?我虽没见过大世面,出身乡野,却还没得痴愚症。”
“你……不愿意跟我?”男人惊诧大笑,“有趣,有趣,有趣!竟只想睡我。”他笑着说,“这普天下想睡我的女人多了去,你排不上号……何况你的事情,真是找个男人睡一觉就能解决的?”
闻歌瞪大了眼睛,他们明明才是初见,闻歌那一刻却有种感觉,他看穿了她。
“跟了我,才能睡我。”男人不常笑,笑声听着有种僵硬感,但他此刻兴致很高,仿佛冰山在缓慢融化。
闻歌猛地摇头,直觉告诉她,别答应,这个男人深不可测,答应他,是主动走入更深的深渊。她不过是个闯入者,他明明看不起她,又为何会想带她回去?等待她的,可能远超她能承受的。
“我拒绝。”
“你并不会武,却灵活得像条泥鳅,为什么?”男人再次被拒绝也不恼,意态悠闲地想和她闲聊。
“我小时候常常挨打,他不是我亲爹。”闻歌埋下头,不由自主地回答,“挨打挨得多了,自然学会如何躲。我十岁开始,他就再也没有打成过我。”
“还有呢?”男人问,“挨打能练就这样灵活的身手,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被打死。”
“我很小就跟着村里的大夫伯伯进山采药,山里猴子多,若是被抢走干粮就得饿一天肚子。”闻歌小声说,“一开始不但被抢走干粮,还落得一身伤。但时间久了,山里没有猴子敢惹我。”
那清心丸果然不能彻底解毒,也就压下药效一小会,几句话功夫,闻歌的脑子再次混沌起来,所念所求,不过男女那点事。
“我说,你是不是不行?”闻歌香汗淋漓,媚眼如丝,又变成了那个完全陌生的放浪女子。她心一横,激将道。
男人俊脸一黑,一脚将闻歌踢到榻下,又一脚踩在她的肩膀上。
“我教你个乖,永远不要在男人面前说那两个字。”男人居高临下看着闻歌,这一番动作下,袍子散开,女儿家的风光欲遮还露,更显妖娆风情,他却视若无睹,“就凭你这样的女人也想睡我,你也配?”
男人冷漠地坐在榻上,一只脚还踩着闻歌,眉峰上挑,目光深邃,似在思索什么。
我不过是想睡你,你不肯便罢了,何必欲迎还拒,如此羞辱我?我这样的女人,我是哪样的女人?卑贱,下流,放荡?
闻歌一颗心狂跳着,缓缓流下两行泪来。那一刻,她感到无比的耻辱。就算是被扒光衣服扔到人声鼎沸的市集,都比此时这样被他踩在脚下好受得多。
这该死的臭男人!只要她能活下去,迟早有一天,她要让他跪在脚边,恳求她垂青。
当马车外传来脚步声时,男人终于舍得挪开他的贵足。他看着泪流满面的闻歌,似乎怔了一下,说,“周山。”
“在。”
“如何?”
“主子,情况不太好。”
“说。”
“圳川县布下天罗地网,南渡口更……”
“呵……”
“主子,这可如何是好?”那周山焦灼地问,“我如今功力全失,这附近的几个人,也都被牵制住,不抵事。”
“前面的路只有我们二人,不也走到现在?”男人平静地说,“如今,还多了一个。”
周山静默了一瞬,低声说,“她能有什么用。”
这两人说话的功夫,闻歌伸出手,拎起那茶壶,茶壶快空了,但还有一点水,闻歌将那剩余的茶水从头顶浇下来,身体像是烧红的铁,隐约能听到滋啦声。但这远远不够,几滴茶水只是杯水车薪。
“她是我今晚的贵人。我相信,有她在,我们一定能逢凶化吉。”男人却道。
周山不知想到什么,嘿嘿一笑,“主子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