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栖蛊啊,太过神异,太过神异。”
萧意梧又问,“这么说,我会忍不住想对她好,也是蛊虫之故了?”
“自然。”泰尔不假思索地回答,“王爷可以理解成,双栖蛊是情人蛊的最强版本,两位宿主会不断加深对对方的感情,到最后,已经不是蛊虫在影响你们,而是你们心甘情愿同生共死。”
咔嚓一声,马车内又有什么东西被破坏了。
“王爷不妨往好的地方想。”泰尔浑不在意萧意梧的满身风雪,“那位姑娘如今不愿意嫁给王爷,但过些日子,她会恨不得天天和王爷厮守在一处。”
又是喀嚓一声,紧接着是一声痛呼。
“王爷,小人多嘴,请恕罪。”
“主子,依我看,这双栖蛊并未对苏姑娘有什么大的影响。”周山加入了谈话,“在南州府时,她对主子状若寻常,但主子却……”周山兴许是被萧意梧目光所摄,猛地住了口。
萧意梧一回想起在南州府的失智行为,就会觉得眼前一黑。
“苏姑娘体内有异宝。”泰尔答,“小人猜测,便是那异宝,让她受双栖蛊的影响会比王爷这边略慢一些。”
泰尔还说了些什么,因为马车驶离,闻歌便听不清楚了。她的轻功来源于萧意梧的内力,她并没有胆子仗着轻功去跟踪萧意梧的马车。
闻歌的手在墙壁上留下一道抓痕。她不知道体内到底有什么异宝,但幸好,幸好,免她受一条虫子的控制,去喜欢一个陌生的男人。
马车驶离小巷后,萧意梧面无表情地吩咐周山,“连夜赶回安平。”
“王爷,不可。”泰尔连忙阻拦。
“为何?”
“双栖蛊和两位宿主完全融合,你们之间的距离不能超过百里,否则不但噬心之痛,还会日渐虚弱,直至相思而亡。你先前晕倒,也是因为你二人相离太远的缘故。”
“还有这限制?”萧意梧闭了下眼睛,又睁开,目光如电看向泰尔,“真无解蛊之法?”
“难啊。”泰尔说。
“子蛊为何主动跑去她体内你要靠猜,如何解蛊你又说难?”周山一声冷笑,“你可别忘了你收了王爷多少银子,真当梧王府的银子好拿?”
“你们听我说啊,真不是我拿了银子不办事,而是王爷这情况,再找多少厉害的蛊师来,也都是这答案。”泰尔连忙说,“一般的蛊好解。但历代蛊王,能解者十之二三,且代价极大。尤其是这双栖蛊,又是蛊王当中最难养的。几百年来,从无人养成功过。那小丫头果然天赋极高。”泰尔一说到蛊,就有滔滔不绝之势,“王爷,这双栖蛊需要先从上万只毒虫里挑选那品相最顶级的百只,然后又要取南疆悬崖峭壁才生长的双栖花十万朵……那小丫头可真厉害,那么多难以集齐的材料,她小小年龄,居然全部找齐了。观王爷体内蛊虫的活跃程度,这双栖蛊养得可是极好的……”
“周山,将他扔出去。”萧意梧嫌他聒噪,半天都没说到重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吩咐道。
周山听到命令,刚刚没扔成闻歌,此时毫不留情地抓起泰尔,扔出马车外。
泰尔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最喜洁净,哭丧着脸看着白袍上的灰尘,嘟囔道,“太不近人情,需要的时候就奉为上宾,不需要的时候就当垃圾扔。还想解蛊,不知道双栖蛊怎么炼成,解个屁的蛊!”
泰尔还有用,萧意梧当然不会真这样将他抛在大街上,他自言自语的功夫,面前多了位黑衣蒙面骑士。眼见着这人要伸出手掌来拉自己上马,泰尔忙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又说,“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双栖蛊也不是非得解嘛,妙处真的很多,受益无穷。这蛊是那小丫头练给她自己,好和最喜欢的人双宿双栖,哪里会是害人的东西。”
黑衣骑士并不理会他,催马扬鞭,奔向前方。
马车离开很久后,闻歌都还站在原地。
闻歌静静地感应着身体内的动静,却徒劳无功,又趁着夜深无人,解开衣裳看向胸口,身上和从前并无二样。闻歌探向脉搏,稳健有力,也没有什么异常。
若不是亲眼见到萧意梧,亲耳听到泰尔的那些话,闻歌怎么也不敢相信,那样离奇的蛊,就长在了她的身上,将她和尊贵的梧王绑死在一条绳上。
苏闻歌啊苏闻歌,你果然是走进了一处更深的深渊。
但那又如何?闻歌目光坚毅地看向挂在树梢的一弯月亮,就连月亮都会被乌云遮挡,何况她这平凡的人。但只要她坚定心中的想法,她不会因为区区的虫子,就迷失心智,成为心中只有情爱的奴隶。
不要爱上萧意梧!闻歌默默地对自己说!他是你爱不起的人。一切皆是双栖蛊制造的虚幻!
这样一想后,闻歌心头的大石松动摇晃,然后摧枯拉朽,化为齑粉。
这次回到屋内,躺下后闻歌很快就睡着了。
这次闻歌真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穿着一身粉红嫁衣,上了一顶小轿,被人从梧王府侧门给抬进去。
她直接被送进了一间屋子,可直到天光破晓,她也没有等来梧王。
那以后,她独自生活在梧王府最偏僻的院子里,只有一个哑婆会进院子,从不理她,自顾自地打扫卫生,给她做饭洗衣。
偶尔,她会从墙外私会的侍女口中得知,萧意梧迎娶了正妃,又纳了多少姬妾。
他自然也是不甘心被虫子控制着,将全部的爱,给他觉得不配的普通女人,所以宁愿将爱分成很多很多份,给了无数的女人。
有很多时候,她会莫名地感到身上的某个部位很难受,那时候她就知道,他一定是在外面受伤了。
就因为那可恶的双栖蛊,她便不得不承受着他的痛苦。
有一天,她正在院子里逗一只不知哪里跑来的野猫,突然感到心口一痛,紧接着就倒了下去,一命呜呼了。
从梦中惊醒后,闻歌浑身汗淋淋的。太可怕了,这日子,还不如当初在秦府呢。
闻歌突有所感,这所安宁的小院落,她待不了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