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意梧收回脚,面罩寒霜地看着泰尔。
周山忙三言两语将闻歌的事情告诉泰尔,泰尔一拍大腿,扯到胸膛的伤,先哎哟一声,然后喘着气说,“糟了,先前没想到这种情况。”
“快说。”萧意梧只是随意动了动手指,泰尔浑身都抖了一下。
“听闻赛福雅公主以人喂蛊,这喂的并非人肉,而是人害怕绝望中产生的极端恐惧的情绪。”
泰尔心里叫糟,这情况一出,萧意梧和闻歌更是想尽快解蛊了,但他知道萧意梧暗地里正在广招蛊师,此时不但要保住性命,还要牢牢站住萧意梧面前蛊师第一人的位置,因此并不敢有所保留,老老实实地将知道的全说出来。
“双栖蛊前面一直陷入沉睡状态,也就是最近才醒,蛊虫也是需要食物的,那滴至情至性的泪肯定不够,它还饥肠辘辘呢,它饿啊,这饿极了,可不就会控制着宿主,自行找吃的。”
泰尔自负除了南疆赛福雅那般的天才,这天底下能比他优秀的蛊师寥寥可数,心情逐渐平复,带着几分因刚刚被粗暴对待的不快,不怕死地说,“要我说,死的反正是死囚,这事儿也算替天行道不是?以王爷的通天手段,倒不如多找些死囚来喂蛊,如此,在解蛊之前,也能多太平些日子。”
“双栖蛊会越来越强大,解蛊的难度是不是也会增大?”
周山扶着泰尔起身在一旁坐下,只是刚挨着椅子的泰尔听到萧意梧这话,像是被蜂蛰了一下,讪笑道,“就算是神蛊,也还是虫子本性,饿不得,饿了肯定出事!”
“它以情绪为食。”萧意梧若有所思,“宋婉云那滴至情至性的泪、死囚犯极端的恐惧害怕……”
萧意梧想到在南疆时,见赛福雅让奴隶们自相残杀来取乐,如今看来,不仅仅是取乐,还是在喂蛊。
“是!”泰尔不敢打马虎眼,“小人未曾喂养过神蛊,但根据双栖蛊的表现来看,只要是人类强烈的情绪,它都可食用。”
“从前赛福雅给它喂的,都是人类阴暗的极端情绪!”萧意梧顺着这条思路拓展开来,“就像府里养狗,喂饱了后端看主人怎么驯,有些狗凶狠,有些狗温顺,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爷说得有理,还需验证!”泰尔哎哟一声,这位梧王的想法,真是新奇,又让人觉得十分有道理,养蛊和养狗,从喂养角度来说,还真有共性。
“它今日算是吃饱了?”萧意梧又问,“吃饱一回,能管多久?”
“姑娘是主动停手的,想来是吃饱了。”泰尔小心地回答,“小人这些日子也翻阅了不少前人的手札,这等神蛊,各有神异,挑食得很,但吃饱一回,往往可管好几个月!”泰尔在心中算了算,“王爷将双栖蛊带出南疆,也有三四个月的时间,这应该就是它进食的间隔!”
萧意梧闻言,紧缩的眉心这才舒展开来。他却不知道,那死囚犯的情绪没能让双栖蛊吃饱,最终让双栖蛊真正饱餐一顿的是他因为担心而如大海般澎湃的情绪。
“希望在它下次饥饿前,你已经找到解蛊的办法。”
“王爷……”泰尔哭丧着脸,这着实太难了。
萧意梧不放心闻歌那边,挥手让她退下,又去了驿站一趟。好在闻歌躺在床上,小脸粉扑扑的,许是做了什么美梦,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睡得正香。
“主子,今日是我没看好小姐,请主子责罚!”
林胭脂从闻歌回来就一直在床前跪着,她无法原谅自己居然没有追上不会武功的闻歌,被她半途抛下,最后反倒是萧意梧将人带回来的事情。林胭脂心中满是忧惧,宋婉云的事情,让她打心眼里喜欢和闻歌相处,跟着这位主子,可以说是做暗卫最舒坦的时光了。但今晚的失职,很可能让她失去留在闻歌身边的机会。
“起来。”萧意梧看了眼吓得不轻的林胭脂,心知今夜的事情林胭脂已尽全力,就连周山都险些跟不上闻歌的速度,更遑论轻功并不擅长的林胭脂。
“今日事出有因,恕你无罪!我已调了甲组全员暗中保护她,你和从前一样便可!”
林胭脂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主子放心,以后我一定寸步不离,保护好小姐!”
萧意梧站在床边,握住闻歌不规矩伸到被子外的手,轻轻将手放进被子里,又摸了摸她的脸,心说,希望后面的这个好梦,可以帮你忘记前面的噩梦!
“她醒过来后,有情况及时汇报!”
“是!”
萧意梧有心就留在驿站等闻歌醒来,但此地人多眼杂,两人关系不宜曝光,在曙光初露时,终是站起身,翻窗离开了。
早上,闻歌睡眼惺忪地醒过来,一旁的林胭脂忙过来服侍她穿衣洗漱。
“胭脂姐姐,今儿这是怎么了?”闻歌颇感奇怪,她早就和林胭脂说过,她不是真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千金小姐,穿衣这等小事她自己来便可,林胭脂这些日子一向不管她这些。
“我……”林胭脂不自然地笑起来,脑筋转得极快,“小姐,你忘啦,今儿就要启程了。”林胭脂十分利索地给闻歌穿好衣服,又替她穿鞋,闻歌自己洗脸的功夫,她便替闻歌梳发,“你今儿起得有些晚,我知道你不想被大家等,我帮你,这不是会快很多嘛。”
“爹娘他们已经起了?”
“起了有一会儿!”林胭脂替闻歌挽出一个清风髻,又拿过胭脂水粉,“小姐,你可别整日素面朝天,夫人昨儿已经说过我啦,求求你让我给你稍稍打扮打扮,行吗?”
“哎!”闻歌任由林胭脂在脸上描画,“怪麻烦的。”
“小姐你坐着,我来,不麻烦,真的。”林胭脂观闻歌气色不错,心情也不差,“小姐昨晚睡得可好?”
“还行。”闻歌打了个秀气的呵欠,“昨晚做了好几场梦,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就觉得还挺累的。”
“梦嘛,都是那样,醒了就模糊了。”林胭脂笑哈哈地说,手飞快地闻歌脸上拍打,趁着闻歌闭上眼睛时,飞快地朝窗外打出了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