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能和云娘告别。”闻歌颇感惋惜，她也是昨儿回到驿站后才知道今日就要匆忙出发。
林胭脂闻言，眉眼皆染上笑意，“小姐，云娘一早让人带话儿来，说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闻歌问是什么惊喜，林胭脂却说要保密。
闻歌等到用完早饭，车队即将启程，也没等到林胭脂口中的惊喜，不由纳闷。
宋有为也似在等待什么，明明车队都准备好了，却迟迟没有出发。
直到街角处驶来数十辆马车，当头一辆，髹漆彩绘，华丽精美，高头大马皆十分神骏，护卫也皆昂昂男儿，英姿勃发。
众人不由侧目，猜测是否郦城哪家贵女出行，才有此排场。直到车队后方有个骑士赶到前面来，正是那师爷莫力，他去和宋有为寒暄说话。
闻歌这才明了那惊喜为何。云娘离开郦城，竟是要和他们同行一段路。她正想着，那边云娘已经下了马车，正翩翩而来。
云娘上着月华锦衫，下穿湖绿色曲裙，披着大红披风。她很配红色，张扬艳丽，衬得她像是梢头灿烂盛放的桃花。
“云娘给夫人、小姐请安！”云娘是专门来到林氏面前表达谢意的，随着她的话，随侍的丫鬟奉上几只精美的匣子，里头放着郦城最时兴的扇子、帕子等小物件，她笑得明朗和悦，不带一丝阴霾，“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我亲手做的，夫人切莫嫌弃。”
“如此精致，哪会嫌弃。婉云可真是手巧。”林氏猛地一拍闻歌的肩膀，“我这丫头，要是有你的一半水准，我就不愁了。”
闻歌讪讪地笑，她自小女红就不好，明明余氏可以绣帕子去卖个好价钱，她就只会糟蹋针线绣布。到了林氏身边，林氏本以为真的宋凌霄不喜女红，这半路来到身边的闻歌总能培养培养，结果两个半斤八两！
“婉云呐，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我家老爷说了，你就放心跟我们一路走。”林氏亲热地拉着宋婉云的手，左看右看，越看越可人，这姑娘离了郡王府那个泥坑，如今焕发新生般娇俏得让人挪不开眼，“我家这丫头，日日坐马车腻烦极了，你来了可就太好了，和她一个马车，陪陪她，可好？”
宋婉云求之不得，看向闻歌，“那就叨扰三小姐了。”
“叫我凌霄。”闻歌对着云娘眨眨眼睛，笑容飞扬，“我叫你云娘可好？”
“那敢情好！”云娘同样笑起来，对林氏说，“我感觉自己的好运气回来了，不但有贵人相帮，出门也有凌霄作伴。”
“好孩子，生活可不就那样，总有不痛快的时候，但也不会永远不痛快。下雨还有个天晴的时候呢，你的好日子啊，还在后头。”
“借夫人你吉言啦。”
云娘上了闻歌的马车后，和闻歌、林胭脂相视一笑。先前闻歌去找云娘，都得掰扯个其他理由，如今两人交往总算是过了明路。
有人作伴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八天后，云娘和闻歌、林胭脂作别，去往利州。
“好啦，胭脂，别看啦，她走远了。”闻歌拍拍林胭脂的手，心道也是怪了，林胭脂表面上和谁都能说上几句，却难得交心，偏偏亲近云娘，就像是上辈子的亲姐妹一般。
“我才没看呢。”林胭脂不承认，“我就是觉得车里闷，随意瞧瞧外面。”
闻歌知她嘴硬，有意逗她，“胭脂，你可想知道云娘走前，留了句什么话？”
云娘出身商贾之家，最会和人打交道，这几天时间，深得宋家上下喜欢。临走时，宋家一起去送，林胭脂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侍女，被挤到后面去了，并没有听到云娘走时和闻歌说的两句悄悄话。
“什么？”林胭脂见闻歌满脸促狭，扑到闻歌身边，做出要挠她痒痒的动作，“好小姐，快告诉我呀。”
“她说，安平再相见。”闻歌生怕林胭脂真上手，林胭脂身手好，她完全躲不开，忙说道，“郦城是她的伤心地，她不想再回去，打算也去安平安家，将来往来也方便。不过，她什么时候来，时间可以不一定。如今好不容易自由了，她要先到处走走看看。”
“那可真是太好了。”林胭脂雀跃道，“真希望她早点来。”
“哎，你眼中只有云娘，哪里有我。”闻歌故意酸溜溜地说。
“怎会啊？”林胭脂笑嘻嘻地说，“小姐，你可是我要拿生命保护的人。”
“胭脂。”闻歌知道林胭脂待自己和云娘的不同在哪里，却并不想要这份不同的对待，“真有危险时，能救我便救，不能救千万别逞强。我的命，不需要用旁人的命来换，我承受不起。任何时候，请先保护好你自己。”
“这本就是暗卫的宿命啊。”林胭脂深感错愕，她没觉得为闻歌去死有什么不对，早在成为暗卫的那天，她就有为保护的人赴死的信念。
“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姐妹，并非我的暗卫。你的生命也同样宝贵啊。”
林胭脂整个人都僵住，猛地将闻歌抱住，哽咽失语。暗卫就像是贵人们的物件，废了损了就换新的上去，能等到老了旧了安然退下来已是行大运。从没有人告诉过林胭脂，她的命也很珍贵，也从来没有人珍而重之地待过她。林胭脂回想这短短的几天，她和闻歌一起改变了云娘的命运，是她这辈子过得最有意义的几天。
闻歌回抱住林胭脂，笑着说，“我问过周山，梧王府的暗卫出师后，只需效忠十年，便可自行决定去留。你也就剩五年，便彻底自由了。待那时，无论是回圳川还是和我们待在安平，想过什么生活，我都支持你。”
林胭脂苦笑。
闻歌一看不对，怒道，“难道周山骗我？”
“不是！”林胭脂见闻歌这架势，恨不得立即去找周山算账，忙解释道，“其他王府暗卫出身的人，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梧王府的暗卫营的确是最有奔头的，效忠十年后，便可以自行决定去留。只是……”
“只是什么呀？”闻歌着急，“胭脂姐姐，你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