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进宫会亲的日子。
天还没亮,整个宋府都忙忙碌碌,丫鬟们穿梭不息,主子们盛装打扮。
宋老太太怕宋一星这边出岔子,大清早就赶过来,衣饰是早几日就送过去让她老人家过过目的,如今过来,是要亲自掌眼她们的妆容。
宋川明日日都要出入皇宫,从不踏足后宫,由宋老太太领着宋一星全家进宫。
闻歌一行在宫门处下了马车,接受检查。外面的马车进不了皇城,好在宋青青早早安排了小轿,穿过宫门便有她身边的大宫女接应。
宋一星全家从前见过最大的人物也就是宋老爷子,如今进了皇城,难免惴惴不安。而眼前这位端庄貌美,气度堪比大家夫人的宫人铃铛,竟只是自家女儿面前侍候的贴身宫女,便越发有些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铃铛能来接宋一星他们,自然是宋青青信重的人,她柔声安抚,“娘娘盼你们来,盼了这许多年,总算盼到和你们团聚的一日,今儿天没亮就醒了,一直翘首以待。”
“我们有十年没有见到……娘娘了。”林氏激动地说。
“陛下洪恩浩荡。从前只能和娘娘梦里相见,今日终于能……能真正团聚。”宋一星也难掩激动。
宋老太太将拐杖在地上跺了一下,道,“别堵在宫门说话。”
“是。”
众人纷纷上轿,由铃铛领着,去往后妃会亲的望仙宫。这一路走了两炷香功夫才到。
在望仙宫外下轿后,林氏搀扶着宋老太太,宋一星紧跟其后,接着是宋有为夫妇并他们的一双儿女,宋云云夫妇和他们尚且抱在怀里的儿子,闻歌走在一家人的最后面。
闻歌表面上镇定如常,实际心里已是心潮澎湃。
皇城气势巍峨,高墙厚壁,紫柱金梁,殿宇相连,一眼望不到边。
皇权至高无上,天威深不可测。有那么一瞬间,闻歌深感渺小如蚂蚁。
穿过宽阔的殿门,走过宛如人间仙境的花园,这才进了望仙殿。
宋青青端坐在上首,头梳流云髻,斜插牡丹簪,耳戴明月珰,身穿月华裙,脚踩凤头履,恍若神仙妃子,浑不似凡间人。她瞧见亲人们进来,激动得红了眼眶,想站起来迎,可这满殿宫娥,无数双眼睛,还是作罢,忍耐着,看父母兄弟姐妹们跪下行大礼。
“快些请起。”宋青青声音里带着哭腔,宫娥们见主子发话,纷纷去扶,等宋一星等人坐好,宋青青激动地说,”爹,娘,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好,好,好。”宋一星和林氏都是连声道好,宋一星说,“大家都知道我家出了个娘娘,谁也不敢小瞧了去,你弟弟的生意也比从前好做,这些年家里什么都好,就是少了你。”
“我的儿啊。”林氏小声抽噎,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长女,是她让她初为人母,哪怕后来又生了儿子和女儿们,宋青青在她心中的位置尤为不同。
一旁的子女们,被林氏影响,也都情绪激动,尤其是宋云云,宋青青离家时她已经不小了,这一别多年,总算再相见,不由泪水涟涟。
宋老太太听着耳边呜呜咽咽,好不扫兴,“娘娘今非昔比,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宋云云闻言只能将泪水憋回,努力扯着嘴角展露笑脸,“祖母教训的是。”
林氏却不管那么多,被宋老夫人一吼,反倒是将手中绢帕一扬,遮住了脸,呜咽声瞬间变成了嚎啕大哭。她如今有女儿撑腰,可不怕宋老太太,正好让宋青青看看,宋老太太对她一贯多么的严厉。
宋老太太没想到回京后一向听话的林氏,居然来这么一招。她浑身一僵,觑着上首宋青青的脸色,不得不站起来,到林氏身边温声安慰,“别哭了,今儿是高兴的日子。”
“我就是太高兴了。”林氏见好就收,将绢帕拿开,嘴角微翘,分明就是要笑,只眼角还挂着泪珠。
宋老太太将她的绢帕接过,温柔细致地替她拭泪后,拍拍她的肩,“你是个有福的。今儿可是好日子。”又小声咕哝道,“存心坏老身名声不是?”
“娘,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忍不住……”林氏站起身,恭敬地扶着宋老太太回到位置上坐下,唯唯诺诺地说,“你老也知道,我太久没看到她了。”
宋老太太见宋青青的目光一直落在这处,如坐针毡,低声道,“行了行了,别围着我转,多去和你的好女儿说说话。”
林氏展颜一笑,朝着宋老太太福了福,也不再坐回去,往前两步,近看着宋青青。
“娘,以后你们就住在安平,别回去了。”宋青青回望着林氏,母女俩的眼中都水光潋滟,“这样我见你们也方便。”
宋青青的目光落在宋一星身上,当年离家时,宋一星就是这副微微发福身形,这些年也没怎么改变,只是,细看就能发现已有一些白发了。皇城门禁森严,宋一星是男人,后宫内外有别,除了此次会亲,此后她只要宠爱依旧,随时能召见母亲姐妹,但再见宋一星就十分难了。
“爹爹,风采依旧。”宋青青含着泪带着笑,说。
“乖女儿。”宋一星刚出口知道不妥,忙改口,“娘娘如今过得好,为父,为父为娘娘高兴。”这话说完,宋一星无法自控地流下两行泪水,当年送别宋青青,她还是个青涩的丫头片子,而如今她已是雍容华贵的皇妃,再不是那个会抱着他胳膊摇晃着撒娇的姑娘了。
“大弟。”宋青青又将宋有为夫妇、宋云云夫妇分别叫到面前叙话,当年宋有为还没娶亲,宋云云更还是小丫头,如今却都有了子女,宋青青让人准备了许多东西,似想将许多年的空白一次填满。
轮到闻歌时,宋青青先用余光看了林氏,见她此时正关切地看着她们,温柔一笑,“我离开家时,凌霄还只有这么高。”她用手比划了下,“如今也长成大姑娘了。”
“可不,那会儿她才六岁,每天睡前都要哭闹着要你陪,足足闹了半个月。”林氏拉起闻歌的手,又拉住宋青青的手,将姐妹俩的手叠放在一起,“云云出嫁了,女婿对她很好。我如今不放心的,也就是你们了。”
宋青青如今封妃又协理后宫,看着风光无限,多年无子,到底美中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