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从前,可能闻歌会找林胭脂旁敲侧击,萧意梧怎会和南疆大长老有过交集,还欠下南随风一个人情。但如今,回想起萧意梧那日的话,他的郑重和认真她并非毫无触动,她答应他不再逃避,便说到做到,决心亲口去问他,顺便告诉他南随风来过的事情。
如今虽然天色已晚,但林胭脂见闻歌难得主动想见萧意梧,忙说萧意梧睡得晚,这时候肯定还在书房,鼓励闻歌现在就去找他。
闻歌和萧意梧见面,为了掩人耳目,向来都在夜晚,听林胭脂这么一说,便同意了。
两人飞掠过大街小巷,在路过离梧王府还有一段距离的梧桐巷时,闻歌感应到了另一只双栖蛊的存在。她停下脚步,顺着感应寻过去,看到了凭窗而坐的萧意梧。
萧意梧正在一家茶楼的雅间里,对面坐着一位肤白貌美的绿衫女子,两人相谈正欢,脸上都带着笑意。
萧意梧体内的双栖蛊无比安静,并没有让萧意梧感应到闻歌的到来。他和那绿衫女子的谈话已到了尾声,两人亲密地一起走下茶楼,虽说是分上了不同的马车,但马车去的方向,分明不是回梧王府。
闻歌哪还能不明白,萧意梧这是要送那姑娘回家。
闻歌一声不吭,也打道回府。
林胭脂暗道糟糕!闻歌好不容易主动一回,这主子也太不争气了,偏偏这时候约了其他姑娘花前月下。这下子,就连林胭脂都泄气了,决心以后不再帮着萧意梧在闻歌面前说好话。
“小姐,你别生气。”林胭脂紧跟着闻歌,无论她说什么,闻歌都不回应。
直到回了宋家,闻歌安静地洗漱完,躺在床上后,才平静地说,“我就是好奇,他怎么会欠下南老一个大人情。”
林胭脂觑着闻歌的脸色,“这我倒是知道。”她坐在闻歌的床边,“小姐,你别气坏了身体,要不,我们一起骂主子一通。”
“我刚刚是有些生气。”闻歌也坐起身来,脸上有浅浅的笑容,“但不是气他,而是气我自己。”
闻歌脸上的笑容中显出些讽意。哪怕有皇帝和谢皇后的前车之鉴,身份差距如隔山海,但因为他可以不顾身份地位想娶她,她便也想着勇敢一回,可现实狠狠给了她一耳光。她怎么就忽视了,他是尊贵的王爷啊,他自然可以娶她,甚至给她正妃的位置,但这并不影响他还娶别人。皇家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就是当今皇帝,将莫贵妃看得跟心头肉似的,不也后宫三千佳丽么?
林胭脂隐隐有些明白闻歌的意思,她素来有一颗玲珑心,当下便将闻歌抱了一下,“好啦好啦,气自己就更不该啦。我给你讲主子的那段江南旧事吧。”
闻歌果然来了兴趣,催她,“快说快说。”
“江南的苏城是皇后娘娘的故乡,主子十三年那年,恰好当时的少傅要去江南为陛下选拔人才,皇后便恳请陛下让主子也跟着去江南游学。其实,这事儿还是主子求了皇后娘娘向陛下提出的。主子那时候觉得身为皇子,不能只居庙堂之高,更应懂民间疾苦。别看皇后娘娘不受宠,但陛下还是有几分看重的,就答应了。主子于是扮做富家公子,去往江南。”
“哪知道啊,主子去了半年后,苏城就闹起了瘟疫。少傅当时在另一个城市为公事奔波,苏城知府是个昏庸无能的,也不知道有位皇子在城内,直接命令封城,他自己倒是逃出城外了,却完全不管城内人死活,药材和大夫都十分有限,每日都有无数人死去。主子那时候才十三岁,并没有亮出身份离开,反而和满城百姓共患难,费尽心思想要解决瘟疫。后来,他请回一个老头,也就是南老。”
“南老身化万虫,解了瘟疫。苏城解封后,主子以大黎皇子的身份郑重对南老许下了一个承诺,回京后也吩咐我们这些人,此后行走四方,见到南疆人务必能帮就帮。”林胭脂唏嘘道,“也是因着亲近南疆,南巡时,主子才会接受邀请,去南疆做客,哪知道……”
闻歌听林胭脂讲出这陈年旧事,便明白赛福雅的命,是真的保住了。为了让赛福雅不祸害旁人,她更要好好看住她,希望能如南随风所愿,将赛福雅掰回正途。
林胭脂一直观察着闻歌的神情,见她脸上带着笑,眼中却藏着冷意,为了逗她开心,道,“小姐,苏城一事,还有后续呢,你想不想听?”
看热闹听八卦是藏在血脉中的喜好,闻歌也不能免俗,她眼睛一亮,“快说啊。”
“你是不知道,苏城一事,让皇后娘娘对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
“娘娘居然还会和陛下闹脾气?”闻歌难以置信地问。
“那可不。”林胭脂笑着说,“这种事,在宫里可成为不了秘密,发生后不到一盏茶功夫,我们暗卫营就都知道啦。”
“不过呢,这毕竟还算是宫中秘辛,我们这些人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是苏城的事过后,陛下带着皇后、贵妃南巡,亲自去接回主子。但皇后回宫后就搬去了甘泉宫,过起了不问世事的生活,六宫请安尽数免了,也就是近几年,主子长大了,娘娘操心他的婚事,才偶尔露露面。”
原来,皇后是因为这件事,才退居甘泉宫的。
见林胭脂打了个呵欠,闻歌笑道,“我们也快些睡吧,再不睡,天都亮了。起得太晚,娘该担心我是不是病了。”
“好。”
说回萧意梧这边,因为闻歌如今内力深厚,又本就在轻功上有天赋,她和林胭脂偷偷溜出宋府,竟连萧意梧安排的暗中保护她的人都没察觉,还以为她在屋中早就睡了呢。萧意梧便一直不知道,闻歌撞见他和别的姑娘夜晚相会,还殷勤送人回家的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萧意梧感觉被闻歌给骗了。她明明答应,不再逃避他,躲他的行为却更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