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此次进宫,我有一事相求。”
“先说来听听。”宋青青似笑非笑地看着闻歌,她从府里得了消息,闻歌开铺子,做的有声有色,今儿倒是稀奇了,还有事求到自己面前。
“我先和大姐姐说说我铺子里的事儿吧。”闻歌说,“我开了一家果茶铺子,还开了一家香料铺子,接下来,打算再开家胭脂铺子。”
闻歌转过头看向林胭脂,自从进宫后,林胭脂就像个隐形人,只一步不离地跟着自己,迎上闻歌的目光后,便朝着闻歌笑了下。
“胭脂最会做胭脂,此次我带了两盒进宫来,大姐姐用用看。”
宋青青接过林胭脂奉上的两盒胭脂,光那白瓷盒子,瞧着就十分精巧,上面绘着桃花,绘画者画功了得,让人感觉被拉进了春光洋溢的十里桃花。宋青青打开盒子,芬芳扑鼻而来,非常自然的桃花香,盒内的胭脂也是桃花色,十分赏心悦目,像是将桃花精粹浓缩到小小盒子内,用手指轻拈一点后,宋青青便知道,这品质不输贡品。
“如此品相的胭脂,还怕卖不出去么?”宋青青合上盖子,递给负责每日为她梳妆的铃铛手里。
闻歌知道宋青青误会了,她也不急着解释,继续说道,“大姐姐,你先听我说嘛。胭脂如今跟着我,我可舍不得她去打理铺子,目前我中意的掌柜叫乐娘,是个苦命的女人。她是家里的老来女,出生没多久父母就都亡故了,跟着已经娶妻生子的大哥生活。她这大哥啊,在乐娘出生时就已经有二子一女了,将乐娘交给媳妇就很少过问。大嫂又是个刻薄人,乐娘就饥一顿饱一顿,万幸没生过什么大病,平平安安长大了。”
“的确是个可怜人。”宋青青说。
“乐娘稍微大点,就成了大哥家里的小丫鬟,要下厨房做饭,要下田地里劳作,晚上还不得歇息,要哄大哥的孙子睡觉,等孙子睡着了,还要在月光下洗尿布。乐娘就这样为大哥家当牛做马地长大了,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哪怕身着打满补丁的破衣服,去镇上赶集时也总有不少男人围着她打转。”
“乐娘十五岁及笄那年,偷听到大哥大嫂说话,他们打算将她卖给邻村跑了媳妇的屠夫。那屠夫脸黑如炭,身高八尺,脾气爆裂。乐娘稍加打听,原来他上一个媳妇并非跑了,而是被他酒后当猪肉给剁了,那晚附近邻居都听见那可怜女人死前的惨叫声,然而屠夫力大无比,又凶神恶煞,邻居们不敢惹他,都堵上耳朵睡了,第二日就听屠夫说媳妇跑了。邻居们还看见屠夫拎着个淌血的袋子上山去,有人问他,他只说是旁人不要的猪下水,正好拿上山喂狼。”
“这样的人,才该被剁了,拿去喂狗。”宋青青怒说。
“就是啊。我当时听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闻歌仿佛回到和乐娘初相遇的那天。
那已是上个月的事情。萧意梧夜晚过来找闻歌散步。闻歌明白,萧意梧这是又遇上什么烦心事了,便尽心尽意地说些那几天发生的趣事来逗他开心。往日萧意梧都是带着闻歌绕着宋家的那几条街走一大圈,然后离开。那日可能他心情太差,竟没留意脚下的路,走着走着,就走到东北交界处的乱葬岗。
“怕不怕?”萧意梧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一片荒凉,怔住,反应过来时,往闻歌身边靠了靠,小声问他。
“你在,我不怕。”闻歌心里发毛,这大半夜的,走到这样的地方来,时不时几声乌鸦叫传进耳朵里,着实不怎么美妙。还好,她不是一个人。
“回吧。”萧意梧抬抬下巴,示意闻歌走在前面。
闻歌却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个凹陷的坑里,“那里好像有什么在动。”
“这鬼地方,可不能乱说话。”萧意梧正色道。
“我没开玩笑。”闻歌扯扯萧意梧的袖子,示意他认真看。萧意梧将目光投过去,恰在那时候,月光倾斜而下,将整个乱葬岗都照亮了。的确,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在蠕动。
“走吧。”萧意梧蹙眉催促,“许是什么小动物。”
“可……”闻歌的脸在看见一只惨白的手微弱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抓了一下时也跟着白了,“是个人。”
“周山,去看看。”周山一直暗中跟着萧意梧,听到吩咐,连忙飞掠过去,很快回来。
“主子,是个女人。”
“还有救?”
“有。”
那个女人一定很想活,所以听到有人走近,努力发出动静,吸引他们的注意。
“救她。”萧意梧和闻歌同时说,说完后两人目光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悲悯。
那个女人就是乐娘,她当时浑身是伤,腿也被打断了,昏死过去后,被误以为没气了,扔到乱葬岗来。
他们将人救下来,安置在了萧意梧的别院里,找了三个大夫,才将人从阎王爷手里给抢回来。乐娘养了半个月,才能下地走动。
闻歌那段时间总是想起月光下那只惨白的手,有机会出府就总是去别院看乐娘,去的次数多了,和乐娘也相熟起来。
乐娘知道救她的人除了闻歌,还有梧王和周山。她从不将报恩挂在嘴上,却在发现闻歌睡眠不好时,精心为闻歌制作上好的胭脂水粉。但她从来没对梧王和周山示好过。
有一日,闻歌又去看乐娘,恰好院子里没人,她来惯了,便径直走进去,原来守门的小丫头和另两个院子里洒扫的婆子正和乐娘说话呢。
“乐娘,你生得貌美如花,虚耗在别院可不是个事儿。”年龄大的婆子劝她说,“周统领每个月都要来一次别院,你不如对他以身相许,未来也有个依靠。”
“大娘,你说什么呢。”乐娘板起脸,“他救了我,我不知恩图报,还想赖人家一辈子,那我成什么了?”
“我也是为你好,你看你,急什么急?”那婆子一下子不高兴了,站起来大声道,“难不成你心气高,看不上周统领,看上王爷了?我可告诉你,王爷可不是你攀得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