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歌也觉得少了两朵昙花甚是奇怪。但昙花案的昙花,如今已经确定,并不是由花苞盛放后来的,而是昙花果逆生长得来。只是当时在宋轶、宋亭面前的人都被下了封口令,而宋其其又在病中,所以并不知晓其中机巧。
“其其姐姐。”闻歌叹了口气,“杀人案自有官府去破。你难道不明白,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也知道,不该好奇,可这好奇心也要能克制得住才行啊。”宋其其苦笑,“祖母一向对我很好,我发现她半夜独自出门,心中关切,便不由跟了上来。若是早知会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我……”
“你还知道什么?”
宋其其茫然地摇头,“我看到这颗昙花的那晚,还看到祖母用公鸡血浇灌这颗昙花,我当时吓得就要晕过去,幸好云朵也在,她将我拖到树荫后藏了起来,等祖母她们走远了,我们才偷偷回去。”
原来,云朵那日说起宋其其的病因时,还编造改动了一部分事实。
“那你的病?”
“我是装的。昙花案传的沸沸扬扬,我也有所耳闻。”宋其其坦诚道。
“我不敢面对祖母,只能装病,为了装得像些,故意在院子的风口待了半个时辰,回去后又吞食了一些冷汤冷菜。云朵比我胆子大,又偷偷回来这里,还数了花苞的数目。”
宋其其整个人都在颤抖,泪水也溢满眼眶,“她每天都要来数一次,昨天是一百一十四朵,今天……今天……今天只有一百一十二朵了。少了两朵,其中一朵……”她抓住闻歌的胳膊,“你说,会不会凶手知道她发现了这里,故意杀了她?”
闻歌猛地抱住宋其其,不让她再说下去。宋其其的情绪不太对,再胡思乱想下去,她的身体没病,人怕是要疯了。
然而,宋其其根本就安静不下来,在闻歌温暖馨香的怀抱里,她也只安静了一小会,就状若癫狂地伸手朝着闻歌的脸抓过去,“我不怕你……”一会儿又说,“祖母,别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闻歌叹了口气,只好在宋其其的后颈轻捏了一把,刚好将她捏晕过去。回去的路,闻歌没有再走那个黑漆漆的地下洞口,而是从院子上空掠过。
闻歌回到宋其其房间时,林胭脂已经回来了,闻歌让她去将红香接回来,将那洞口掩住。
“小姐,不会太傅府真的和昙花案有关系吧?”
林胭脂去接红香时,也去了那小院一趟,不信邪地数了昙花花苞的数量,数完后浑身一凉。
“很难说。”闻歌的脑子里飞快地思量,“你让刘大传消息给明湖。”
“好。”林胭脂已然出去了。
闻歌看着床上昏睡的宋其其,眉头微皱。
太傅府书香传家。宋川明历经三朝风云,德高望重,皇帝准他面圣只行常礼。宋老太太也出身名门,除了宋川明三十多岁还和刘喜儿生下宋一星外,再无其他不顺之事。四十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让宋老太太要藏起一株昙花,以那样诡异的方式供养?
闻歌又想到刘氏为了两个孩子肝肠寸断之时,宋川明都亲自守在昙园,宋老太太却不见身影,当然,她身边的嬷嬷对外的说法是老太太在佛堂为两个孩子念经祈福。
“凌霄妹妹,你还没走?”宋其其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看到闻歌守在床前,不由欢喜地一笑,挣扎着坐起来,抓着闻歌的手就不放,“凌霄妹妹,你的武功是不是很高?”
“你想做什么?”
“我能不能跟你去东城住?”宋其其抬起头,哀求道。
“如果大伯母同意的话……”
“她会同意的。”宋其其很有信心地说,竟然立即就要下床,去见李氏。闻歌拦她不住,只得由她去了。不多会,宋其其便回来了,面色很难看,显然是被拒绝。
宋其其扑进闻歌怀里,哭着说,“大伯母说,婚期定在三个月后,我既然好了,便该好好在屋里准备嫁妆。”
“其其姐姐,这门婚事,你可是不愿意?”
闻歌知道大家族的女子向来在婚姻上都没什么话语权,全听长辈之命,若宋其其的婚事实在不堪,闻歌心中一叹,罢了罢了,宋其其对她也算掏心掏肺,她也要投桃报李才好,只要宋其其需要帮助,她愿意帮宋其其想办法。
“我愿意。”出乎闻歌意料,宋其其抬起一张泪迹斑斑的俏脸,“这门婚事,是大伯母疼我。李家表哥是嫡次子,虽说不能继承家业,但他受宠,家里总归是亏待不了他,更何况他还有功名在身,如今虽说官职低微,但有家里和祖父伯父们提携,慢慢地总能升一些。大伯母说了,等我们成婚后,家里就安排他外放,我到时候可跟着一起去。”
“你是怕这三个月内还会出事?”
“凌霄妹妹。”宋其其委屈巴巴地望着凌霄,让人心都要软得一塌糊涂。
“其其姐姐。你先前也说过,昙花案不会在一家反复发生。至于祖母那里,我答应你,我会查个水落石出。但请你也答应我,不要再擅自行动,就当不知道那个院子的存在,可好?”
闻歌没说出口的是,先前她给过赛福雅一杯血,林胭脂带着赛福雅离开时,改用玉瓶盛放,那沾过血迹的杯子,萧意梧让泰尔拿去太傅府的饮水井里洗涤。太傅府的人接下来七日内,只要连续饮用沾了双栖蛊和燊芜茗气息的井水,就算已中了怪蛊,怪蛊也会被压制,没有发作的机会。
至于宋老太太那边,闻歌既然让刘大知会了萧意梧,他的人接下来肯定会盯着宋老太太的一举一动,她是没机会对宋其其不利的。
“我答应你。”宋其其勉强一笑,“只是我怕……我怕见到祖母,我就控制不住……”
闻歌看向林胭脂,林胭脂走向榻上的红香,往她口中喂了一颗药丸,然后唤醒了红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