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好时,便千依百顺。如今生我的气,便随意处置。”闻歌虽然抬眼,但并没有留意到萧意梧的目光已经温和许多,她的胸腔因着他的话,燃起一簇火,手恶狠狠地打在那掐着下颚的手上,“萧意梧,你到底将我当成什么?”
“俗话说,枕边教妻。我还未娶你过门,但双栖蛊早就定下你我的关系,教你做事的资格是早有的。”
“哼。又是双栖蛊。若是没有这双栖蛊,我连你梧王府的门槛都不配碰一下吧?”
“你在胡闹什么?我都要娶你为妻,从此只你一人,我的心意你还不清楚?”
萧意梧恨不得捂住闻歌的嘴,虽说暗卫们早就肃清了四周的人,可这样安静的夜晚,她这样直接将双栖蛊三个字说出口,若落入有心人的耳中,就麻烦了。
他心烦意乱,拂面的风很不知趣,脚边爬过的蚂蚁也没长眼睛……
闻歌笑得眼泪都出来,这个男人真是不可一世啊,“哈哈哈哈哈哈,恕我直言,我辛苦走到现在,不是为了跪在一个男人的面前,成为他随时可以喝令跪下听训的妻子……早知如此,我便……”
“你便怎样?”萧意梧目中蓄了一座冰湖,整个人寒气凌人,”今日你帮她离开,他日……你是不是也想这么一走了之?”
话一出口,萧意梧的心口像是被什么重物给击中。他有些狼狈地松开辖制住他的手,急促地侧过身,望向天空,“苏闻歌,我对你的纵容是有限度的。”
“萧意梧。”
闻歌没有再尝试站起来,她飞快地抹了一把眼泪,将身体往后缩了缩,明明他们站得那么近,她不用抬眼,就能看到他修长的手掌,可她觉得他从来没有那样遥远过,就像是天上的月亮,有时候尽在眼前,可永远无法真正拥有。
“我们同命相连又如何,我们终究只是被双栖蛊绑住的两个陌生人。”闻歌的声音越来越低,“就像是天上的两朵偶然重叠的云朵,风一吹,就散开了。”
“陌生人……”萧意梧依旧没有转过身,看着天空,声音里已然听不出一丝情绪,“原来,在你心中,我依旧只是个陌生人。”
“你起来吧。”他似乎很累了,声音有气无力。
闻歌听到可以起来,当下便想站起来,她恨透了这样跪着和他说话的感觉,他高高在上,是天上云,而她呢,她便是低贱的尘泥吗?可是膝盖连续被他狠手伤了两次,一动就疼得出了汗水,才稍站起来一点,就又砰地一声跪了下去。
闻歌疼得将头都挨着地面。
萧意梧这才惊觉刚刚盛怒之下,出手太重,他朝她伸手,声音也变柔和,“我扶你。”
“不需要。”
闻歌没有抬头,闷闷地说。她的手抓着地上的泥土,再尝试着撑住地面,这一次,她缓缓地站了起来。
“王爷请回吧!”闻歌一瘸一拐地往房间走,头也不回地说,“男女有别,还请王爷以后不要擅闯此院。”
她不再亲昵地叫他明湖!
萧意梧捏紧了拳头,她就如此不识好人心?这一夜,她在忙活,他何尝不是,替她善后并不容易,皇宫通往宫外的那条地道,他让人堵死了。安平城门附近的巡逻军士,也是他让人引开的,不然,她当真以为堂堂京师,防卫如此薄弱,江湖高手可肆意来去么?
他训斥她几句又怎么了?她自作主张,闯下大祸,可知天子一怒,血流成河?更何况,经此一事,他想娶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闻歌轻轻地关上门,身子下滑,坐在地上,抱着头,哭得无声无息。
林胭脂在床榻上,也被点住了穴位,只能沉默地看着闻歌。后半夜,林胭脂终于冲破了束缚,下床来,走到闻歌面前,小心翼翼地扶住她。
“小姐,地上凉。”
闻歌并没有睡着,她睁着通红的眼睛,什么话都不说,也不肯动弹。
林胭脂担心地看着闻歌,院中的动静她没有全部听清,但知道个大致。这两日,她和闻歌的行动全部死死瞒着梧王府那边,她能理解萧意梧大发雷霆,但没想到,会将闻歌伤成这样。
闻歌不想林胭脂担心,尝试着要站起来,林胭脂连忙将她紧紧扶住。闻歌的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终于来到床边,坐下后,林胭脂掀起她的裙子,看见膝盖血肉模糊,轻轻一碰,闻歌就往后缩。
“主子下手也太狠了。”林胭脂一边说,一边拿了药过来,替闻歌涂抹后又用干净的布条包裹住,“小姐,好好睡一觉,将这些事情,都留在今天吧。”
“谢谢你,胭脂姐姐。”闻歌满脸木然,拉过被子,无神地看了一会头上的床帐后,闭上了眼睛。
林胭脂一直在床边守着,确认闻歌睡着后,才端了刚刚替闻歌清洁膝盖的水出门去倒。
院子里,萧意梧还在。
“她睡着了?”
“嗯。”林胭脂故意端着水往前走了两步,正好在月光的照耀下,能清晰看见那水泛着红色,她才手一扬,将那水泼在萧意梧旁边的地上,不少溅到萧意梧的锦袍上。
“属下手滑了,请责罚。”
萧意梧漫不经心地看了林胭脂一眼,突然问她,“你想一直跟着她?”
林胭脂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跪在地上,“主子,别让我走。”
“照顾好她。”萧意梧看了眼屋内。
第三日,御医便来了。御医走后,林胭脂替萧意梧说情,“小姐,这位御医从前是位江湖游医,四年前才被请到御医院,平时都不出诊的。”
闻歌知道林胭脂何意,若是萧意梧没有废掉她七成的内力,她一个闺阁女子有浑厚内力的事情一定会引起皇帝的怀疑,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连累整个宋家。可这并不是他一言不合就伤害她的理由。
“胭脂姐姐,有些事,一旦做过,就再回不到当初了。”闻歌无精打采地看着床边挂着的穗子,恹恹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