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中传来的消息,在未央宫侍疾的青王萧意辉知道宋青青死去的消息,整个人顿时就癫狂了,奔去青未宫,看着那从废墟翻出来的三具尸体一言不发,然后掉头就走,此后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萧意辉的魂丢了。
莫贵妃本就病重,见萧意辉如此,病情就更加恶化了。
皇帝龙颜大怒!儿子给老子戴绿帽子他尚且可以假装不知道!但莫贵妃是他的心头肉,因此受到影响就万万不可。
皇帝命人将萧意辉打得半死,若不是莫贵妃病中唤儿子的名字,只怕会被直接打死。
闻歌听到消息,就觉得有些不太妙。皇帝向来都是谁让莫贵妃有丁点不高兴,恨不得诛人九族。宋青青这事儿可算是闹大了,只怕皇帝会派人地毯式地找她,安平城她不能再待下去。城外虽说也有风险,到底天地宽阔,运气好未必没有活路。
然而,城门的守卫明显得了令,不但人数增加了,检查的也比从前严格很多,想要伪造户籍混出去的法子是行不通了。
闻歌从前就留意过安平城墙,高约六丈,防得住普通人,但防不住武林高手。她如今内力深厚,轻功卓越,带着人也不是不能飞越,只是得找准巡逻最薄弱的地方,决不能被发现,一旦被发现,只怕会被射成筛子。
宜早不宜迟,入夜后,闻歌在床上做了个假人,又让林胭脂留在房中应变,她则悄无声息,避开所有人,去了宋青青暂居的院子。
闻歌憋着一股劲,来回跑了三趟,才将宋青青三人都从安平城送出去。
安平城外,闻歌累得手都在抽筋,筝筝忙替闻歌一通按捏后,说,“此去山高水远,奴婢将永记九小姐的再生恩德。”
铃铛和筝筝一起,给闻歌下跪磕头,闻歌拦不住,由着她们去了。
“大姐姐。”闻歌近日叹气的时候比过往一年都还多,“你若真如宫中所说,半夜假装得急症去了,青王也不至于那么快就得到消息。”
那把火,到底太招摇了些。
“好妹子,不能怪我。”宋青青无辜地勾了勾唇角,“进了那地方的女子,一般的死法,瞒不过御医的检查。唯有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才能少许多麻烦。”她也朝着闻歌福身一礼,“妹子你的仗义相助,我记住了,等将来孩子出生,我一定告诉她,她有个世界上最好的小姨。”
“我不能久待,必须赶快回去。接下来的路,请珍重。”
事出仓促,云娘手下商队的领队匆匆赶来接人,为了不露马脚,将和宋青青扮做行商的夫妻。筝筝和铃铛则由商队一位汉子领着另走一条路,若一切顺利,他们将在东边的日落渡口汇合,走海上坐船去西边。
闻歌借着体内最后一点内力,赶紧赶慢地回去宋府。
院中,萧意梧临风而立,双手负在背后,目光冰冷地看着闻歌翻过墙头。
“明湖。”
“跪下。”萧意梧厉声喝道。
闻歌愣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和她说话。她咬着唇,和他对望。
萧意梧今晚的耐性格外不好,手指微微一弹,闻歌的双膝吃痛,砰地一声跪倒在脚下的碎石路上,疼得闻歌嘶地一声。
萧意梧伴着寒凉的夜风,一步步,走到闻歌面前,掐住她的下颚,逼着她抬起头。
“你将我的话当耳边风?”
“明湖……”闻歌挣扎了一下,然而他的手劲太大,而她内力耗光,整个人正是虚脱的时候,“明湖,你听我说。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女子丧命宫中。如今不是从前我无能为力的时光了。我既然有这一身能力,便想力所能及地帮助更多人。”
“你有能力?你忘了你的能力从何而来?”
闻歌有些生气,他不同意她帮宋青青,她便没有麻烦他分毫,他却还是不满意,专程过来问罪。她动了动脚,想站起来,膝盖又是一痛,只得继续跪着。
这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和萧意梧初次见面的那个夜晚,她衣衫不整,被他踩在脚下,他不屑地说她不配。
他前些日子的小意殷勤,他嘴中的喜欢和爱,到底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对她做戏?他是不是从来没有真正看得起她,所以一遇到事情,她便只能如奴如婢,被他喝令跪下,审犯人一样审问着,接下来呢?高贵的王爷还想怎么处置她?
“跪好了。”萧意梧并没有察觉闻歌的心情发生了诸多变化,冷漠地说,“好好长长记性。你别忘了,你的命还连着我的命,我不准许你拿我们的命当儿戏。”
闻歌城里城外跑了三趟,刚到院中时还汗流浃背,跪在冰冷的碎石地上,又有夜风趁人之危似的反反复复地吹来吹去,闻歌的身体越来越冰冷,心也渐渐地凉了下去。
萧意梧静默地站在闻歌的面前,看她埋着脑袋,一动不动,越发恨铁不成钢。
如此过了大概有半个时辰,萧意梧的怒火也在夜风的吹刮中熄灭了。
“你可知错?”
他又一次捏住她的下颚,逼着她再次抬头,她的眼中写满倔强和不服。他想着,此次若不好好给她个教训,她如今有一身好武功,将来还不知道要闯出多大的祸来。
他空着的那只手突然闪电般在她的几个穴道连点。
闻歌感觉浑身上下一阵剧痛,身体像破了口的袋子,内力一泄如注,手脚都软绵绵的,心里也空落落的。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头,“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有我保护,本就不需会武功。”萧意梧居高临下地看着闻歌,“我废掉了你七成的内力。”
“你……”
萧意梧冷漠地说,“有燊芜茗在,你的身体会自动修复掉今晚的损伤,但至少需要一年,你的内力才会完全恢复。这一年,你乖一点。否则……”
他怎么敢?闻歌双眼噙泪,他知道她是多么高兴终于有了傍身的能力么?他轻描淡写,就夺走了她的这份能力,最可笑的事,他还打着为她好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