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让他吃惊的是,还有另一道身影也扑向空中,朝着天空撒出了一张网,网住了那把匕首。匕首被拖拽着,翅膀般的叶子挣扎了几下,最后委顿地合拢。
匕首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藤蔓化作的底座稳稳地靠着地面,捧着那鲜活的心脏。
南随风疯狂地朝着匕首再扑过去,但那人拍过来的大掌有惊涛骇浪之威,逼得他不得不向一边躲避。
那两道身影,一个像一团黑色的跳跃的火,那是南随风。另一个像一条金色游龙,居然是皇帝萧凌盛。
“该死,你没有中蛊?”南随风气得仰天怒吼。
“朕乃真龙天子,岂会被区区蛊虫所控。”
萧凌盛一边打斗,一边赞许地看了眼闻歌。这小丫头心静手稳,多亏她做了最关键的事情。
闻歌注意到皇帝的注视,回之浅笑。
她先前半昏半醒的时候,有人给她传音说,“拿着这把匕首,找机会,剜出赛福雅的心。如果你能做到,大家都不用死。所有人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当时闻歌顾不得分辨声音的主人是谁,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还没有死,那么,她就有机会让赛福雅去死,给大家挣出一条活路来。就算是用生命,她也要将赛福雅送回地狱,魔鬼不该滞留人间。
此时细细回味,便发现那声音其实有些微耳熟。闻歌和皇帝对话的时候不多,皇帝又有意掩饰,才一时没有听出来。
闻歌对萧凌盛刮目相看!一国之君,能够忍辱负重,只为诛杀敌人。
萧凌盛对闻歌何尝不是刮目相看。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竟成了大黎生死存亡的关键。
这整个过程都非常冒险。闻歌和赛福雅,就像是鸡蛋和石头,豆腐和菜刀。
被赛福雅抓在手中的时候,闻歌的手垂到腰间,有一个地方硬硬的,不知什么时候,真的有人藏了一把匕首在她身上。
闻歌拥有内力以来,还没有真正杀过人。从前余氏还在时,就连杀鸡这种事都没让她沾过手。她的心仿佛被人放在一个高高的秋千上,秋千不断地荡到最高最远处。
闻歌无法控制整个身体的颤抖,她紧张得将嘴唇都咬破了,另一只手也扣破了指心。但她从来都是想活下去的,她就算要死,也是自己选择不想活了,而不是被人残忍地取走性命。生死攸关的那一刻,闻歌的手比头脑反应更快地用那把匕首掏出了赛福雅的心。
回想起谢皇后过来时,宽袍广袖,华服曳地,匕首的来历便也清楚了。
帝后二人,竟都只是假装被控住。
闻歌的目光落在前方。
匕首的争夺非常激烈!一直呆滞顺从的傀儡皇帝,这时候龙腾虎跃威风凛人,和满身邪异状若疯狗的南随风居然打了个平手。
“大黎皇帝!”南随风一边动手一边劝说,“我们何苦打个你死我活,赛福雅那丫头野心勃勃,老头子我一心成圣,对你大黎没什么兴趣,不如我们都停下手,心平气和打个商量如何?”
南随风见萧凌盛沉着脸不理人,又说,“双栖蛊如今圆满化灵,就寄身在丫头的心脏里。你那张捕灵网虽说不凡,但只能困住它一时,不出三刻钟,它就会脱困,那时候全力飞天,我等凡人,谁也拦不住它了。”他叹口气,“这可是人世间少有的灵啊,千百年都难得见到一只,谁得之便可立地成圣。我可以承诺,我成圣后立即远遁世外,不理凡事,如何?”
“犯我大黎者,杀无赦。”萧凌盛直接拒绝。
“我的陛下哟。”南随风一边打斗一边继续劝,“这双栖蛊在我手里才有用。在你手里,就是只无用的虫子。你说你抢什么抢?干嘛要白费这功夫?”
“朕行事,何时需要你这种邪魔歪道来指手画脚?”
萧凌盛掌声如雷,滔滔而下。他的国,他的家,他的臣民,若这些都没了,他还当什么皇帝?有什么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你就是怕我控制住你的百官嘛。”南随风眼珠子一转,猜到萧凌盛的顾忌,改攻为守,循循善诱,“我可以教你个方法,保管能够解掉天虹珠蛊,只是解蛊后,那东西得归我,如何?”
萧凌盛攻势变缓,显然有些心动。南随风见状,眼露喜色,“为表诚意,我可以先停手。”
说话间,南随风果然停下动作,可眼见着萧凌盛另一只持剑的手朝着自家脖子就过来了,多年练就的反应让他往旁边迅速躲闪,同时破口大骂,“萧凌盛,你不讲武德。”
“哼。”萧凌盛狂笑一声,“朕说过,犯我大黎者,杀无赦。南随风,苏城一城百姓的血海深仇,你当你说几句好话,就能放过?”
“你可想清楚,没有我,这天下便没人能解得了那天虹珠蛊。哼,一颗离开胸腔的心脏,一只不得飞升的灵,就算用异术保存,三天后也会生机全无。你这是不管你那些大臣的死活了?”
“朕能无事,他们便也都能无事。”萧凌盛攻得南随风狼狈躲闪,“欺到朕的皇宫来了。朕要让天下都看看,犯上的下场。”他冷笑不止,“不止你,你们整个南疆,鸡犬朕都不会放过。”
从来天子一怒,流血百万,绝非虚言!大黎若有官员犯下谋逆大罪,也常常九族尽诛。萧凌盛此次又岂会善罢甘休,决意要将大黎斩草除根。
南随风脸色灰败,没想到本来有利的形势,随着赛福雅的死,瞬间倒转。他虽无情,却挂念着南疆的蛊术传承,当下便裹挟着场中所有的南疆人想跑。
一时殿中数不清的黑虫子,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有几只正好飞到闻歌和萧意梧面前,这两人先前都遭了大罪,如今哪怕几只虫子,也没精力对付。好在银甲人们解了困,大部分拦截虫子,小部分护着闻歌和萧意梧,没让一只虫子近到闻歌和萧意梧跟前。
闻歌看向地上的萧意梧,扶着他坐起来,两人互相抵靠支撑着,勉强都坐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