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止......”
曲莺时从他怀中抬起头，小脸布满泪痕，眼圈像被胭脂染过。
少年的手带着舒适的温度和灵力，在她背后轻拍。
灵力如同水波纹漾开。
她顿时觉得酸麻的眼睛像被清风温柔抚摸，不适感尽褪。
楼止隐隐感受得到少女在为什么而难过，虽然他并不在意自己的魔头名声和什么背锅，但眼前她的泪水，确确实实与他相关。
他内心也仿佛被少女的泪水浸润了。
楼止曲指，触碰她眼睫上最后一颗悬而不落的晶莹。
小小的水珠便从密而黑的一排小扇子，滚到他白皙的指尖。
泪水，是什么味道？
楼止好奇。
在久远的记忆中，他的世界似乎不存在这个事物。
曲莺时是哭了就丢到一边的性格，此时难过已经消散，看着楼止的动作，不禁有些发愣。
少年本就长得极好，此时面色轻淡，将指尖递到唇边，轻轻含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无意识间勾诱他人。
曲莺时就是那个“他人”。
水蜜桃样的脸刷的红了，烫得似乎要将未干的泪水都蒸发。
她松开了手，离开他的怀抱，默默蹲在船脚。
这风怎么不再吹烈些，她的脸好热。
*
没过多久，两人就到了轩若谷。
轩若谷与琉光镇、安平镇是截然不同的风景。
这里被水围绕着，奔流的大河穿谷而过，小溪潺潺、蜿蜒曲折，翠竹缠绕，绿树成荫。
曲莺时和楼止直接去到了最繁华的地段。
这里排列着瑰丽精巧的木屋，木屋由数十根天然木桩架构，由形状各异的石头堆砌在脚下，规整的木板铸成墙。
每个木屋外都悬着色彩鲜艳的风铃，各式各样，清风拂过，便是一阵与鸟和鸣、与水交奏的乐曲。
来往的普通人和修士和谐相处，宽大的街道上铺满人间烟火。
曲莺时有些兴奋，在各色铺子间挪不开眼。
瞧见一个摊子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竹筒，还有不少人在排队等待购买，她生怕自己赶不上，抓着楼止的手就冲过去。
“楼止，你闻到了吗？好香呀。”少女晃了晃他的手，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那些竹筒。
楼止低声说闻到了。
但少女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也不知是听见还是没听见。
他本喜欢那双水玻璃似的眼里装满自己的样子，但是现在，少女满心扑在那竹筒美食上，小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好像也不错。
排队的人多，来往的人也多，他不禁默默靠近了些，用身子挡住娇小的她。
楼止以前也去过类似轩若谷的地方，可怎么，不如现在这般有意思呢？
很快就轮到了曲莺时，她兴奋得五官都是飞扬鲜活的，连忙道：“老板，来两份。”
老板笑呵呵应了一声，看她穿的不像是轩若谷当地的人，还一边做一边给她介绍。
“这是蓝心果，酸酸甜甜的，一口咬爆，整个嘴里都是甜蜜蜜的。”老板将一颗颗小巧的深蓝色心形果子放进瓷碗中。
又倒进去数截清透水绿的茎干，“这是月悠草，口感清爽，吃了唇齿留香。”
老板又丢进去几片玫瑰花瓣，“灵沙玫瑰，带着淡淡的甜味，好看又好吃！”
曲莺时仔细看去，灵沙玫瑰花瓣上缀着一层晶莹的细闪，漂亮得好像艺术品，她都舍不得吃了！
老板又将一些轩若谷特有的灵植水果放进瓷碗中，倒进来一团晶莹剔透的灵米饭，浇上特制汁水，然后充分搅拌。
灵米饭中掺杂着各种配料，颜色十分丰富好看，随着搅拌，酸甜鲜香的味道也飘了上来，曲莺时简直是迫不及待了。
“这是我家后山自己种植的翡翠竹，将这五彩灵米饭放进去呀，等个一刻钟再吃，唇齿间都能染上经久不消的竹香！”
老板最后将两个竹筒递给曲莺时：“来，仙子，您的五彩竹筒饭做好了！记得一刻钟后再吃哦，我们这特制竹筒能保温，放半天都是温热的！”
曲莺时笑着道了谢，将一个竹筒塞到楼止怀里，就迫不及待凑近自己的竹筒闻了闻。
香味十分丰富，勾得她忍不住现在就要吃。
但一想到老板的话， 她面色严肃，还是将自己的竹筒也塞进楼止手中。
而后面色认真地看向他：“楼止，你帮我管着，半刻钟后再给我，期间这竹筒可千万千万不能到我手上！”
楼止看着面色凛然的少女，微微失笑，点了点头。
竹筒饭暂时吃不着，但还有很多小摊子在贩卖美食。
曲莺时这里买一点，那里买一点，脸颊装得鼓鼓囊囊。
少年不贪吃，但是在她的感染下，也都尝了尝。
往往是她吃了两口，又去尝其他的，楼止便接过来也尝一口。
觉得好吃的就再吃一口，不好吃的默默丢到了街边的大木桶中。
唯有那五彩竹筒饭，两人都吃得一干二净。
吃的逛得差不多了，两人又去了霓裳阁。
这里的霓裳阁相比安平镇的，更加本土化特色化。
曲莺时一眼看到两套衣裳，一款是女子穿的，一款是男子穿的。
女子的那套，料子轻薄，主色是青绿色，腰间有一层细细的编织流苏，下身四片青绿色纱料，看似单调，实则随着走动，大片青绿色牵开，就露出掩藏在下面的色彩。
藏在下面的是渐变的蓝、绿、嫩绿、嫩黄色、浅橘色，过渡十分自然。
男子那款，就主要是青绿色了，只有腰间的系带呈现出同女款那样的渐变色，却也十分好看。
曲莺时看着少年身上青一色的黑袍银绣，眸光闪动，拉着他的手臂喊了声：“楼止......”
少女的尾调拉长，绵软娇俏。
于是踏出霓裳阁的时候，常年黑衣的少年，俨然换了身青绿色长衫。
楼止望着走在自己前面蹦蹦跳跳的少女，裙摆间流露出绚丽的色彩，但身上大片，是与自己相同的颜色。
深黑的眸映出那抹色彩，唇间也不自觉翘起。
少女又忽然转身来，仰着脸问他：“楼止，你为什么天天穿黑衣啊？”
楼止回答：“因为有人说好看。”
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了，路过一个深山里的小村落，有个几岁孩童追上来，说“哥哥好好看，哥哥的衣服也很好看”，在那之后，他就一直穿黑衣银绣。
“你现在这身也很好看！”少女的眸子弯弯。
楼止不禁想，他该多买个百来件的。
二人走着，便离开了轩若谷中心繁华地带。
往外，木屋的身影渐渐隐匿，独栋小巧的竹楼嵌在山清水秀之间。
排列密集的地方，竹楼鳞次栉比，大小相近，每个竹楼外都有一圈竹栏杆，凭栏眺望，可见窄小的碎石小路。
五颜六色的纱帘挂在竹楼间，风一过，似唤醒了飞燕游龙般的异族舞女。
少年少女走在其间，似乎融进了画卷。
只是忽然，少年的眉头不自觉皱起，目光注视着一个方向。
曲莺时歪头问：“怎么了？”
楼止面色淡了下来，“我闻到邪修的臭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