丕郑是豁出去了,来跟嬴任好出招如何对付夷吾的。
“据下臣所知,吕省与却氏兄弟等人是如今晋国最大的势力,就是他们不同意给秦国土地。下臣有一招,待我回国后,大王您用厚礼招揽吕省他们到秦国来,只要成功,就等于斩断了晋公的爪牙,与此同时我在晋国举事,废掉晋公,您再让重耳回国即位,大事成矣!”
嬴任好心想摊上夷吾这人,看来最倒霉还不是自己呢。
能让丕郑对自己说出这种话,夷吾是真的伤了老臣子的心了啊。
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对策。嬴任好答应了丕郑,然后让丕郑回去在臣子间游走,为废立夷吾积蓄更多的力量。
二人就此达成共识。
丕郑离开后,秦公问百里奚的意见。
百里奚首先表明自己不会联合他国国君去对付自己的国君。
嬴任好哈哈大笑,“百里卿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若你是那种人,我们也不会坐在这里聊天了。只是话说回来,若非夷吾那小子做得太过分,想必丕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百里奚接着道:“丕郑不像是对我们使奸计,他是真的想再次废立一个国君。凡事看两面,大王既然已经答应他了,这事情按计划办也可行,只是深想一下,若我是却芮或者吕省本人,我已经在晋国权势滔滔,秦国想来招揽我,目的是为何?而且,得付出多大的财力才能吸引到我?重耳虽是个不错的对手,但与之合作,便能共赢,此事若能成,的确对秦的长远发展有利,至少三五十年都有利。但臣想,成功的可能不高。”
嬴任好思索着,的确需要一个好的借口,且要付出比较大的代价。就是看自己愿不愿意为此搏一把了。
丕郑回了国,他悼亡了里克,想了许多办法保住了几个里氏的子孙,只是里氏一族经此劫难,再也无法振兴起来了。
他牢记着为里克复仇的决心,打起精神与朝中的臣子继续走动结交,为后来的某一刻一举而上做准备。
秦国并未因为夷吾不守信用割城而为难晋国,就算是丕郑出差的功劳了。
带着功劳回国,吕省等人也不好立即对他动手,本水火不容的两个势力暂且相安无事了几个月。
这几个月里,丕郑知道自己是在做一件会被诛九族的大事,他心里无惧死亡,可终究不忍心搭上儿子的性命。
丕郑的幼子丕豹,是丕郑最为喜爱的孩子。
丕郑对外传出丕郑突发恶疾暴病而亡的消息,连葬礼都举行了,后在一个不被人知的夜里,将藏起来的丕豹悄悄送出了晋国。
丕郑让丕豹带上了自己的推荐信,前往秦国为嬴任好效力。
嬴任好接纳了他,双方对此心照不宣。
一直到了冬天。
借着秦公夫人广乐是晋公夷吾的姐姐的关系,秦公派使臣冷至去晋国拜访回聘,向吕省等人赠送了大量财物宝贝,并召请他们两人。
吕省觉得不对。
他找来却芮相商。
却芮本来被重礼迷惑,面对秦公的召请,很快就回复了使臣愿意愿意。
吕省只觉得却芮愚笨。
“送礼这么重,嘴又那么甜,他们说几句你才高能强,你就真当自己是块儿宝啦?如果不是因为你跟在国君身边最久,你觉得就以你的能力,当得起这些宝贝吗?还答应去秦国见秦公,怎么,你还打算去秦国当官吗?”
却芮被吕省说得面红耳赤,话很难听,他倒是也清醒了过来,“是阴谋!”
吕省接着道:“丕郑从秦国回来之后,一改以往低调的态度,反而是整日与那些礼官史官来往,我怀疑他有什么计策,只是见他一直没发动,也就不好抓把柄,今日看到秦公送来的礼物我才想明白,原来他们是一伙的。既然这样,那我们何不先下手为强。”
“我们应该怎么做?”
“这次要做就做绝一点,将剩余的里氏余孽一网打尽。”
却芮的亲儿子却朋掌握了里克之前的兵权,可却朋本人却是个草包,哪怕却芮利用夷吾的国君威压将他塞进了军队,但还是得不到士兵们的服从。
却芮将此怪罪于七舆大夫身上,认为是他们的存在才让却朋无法得军心。
七舆大夫是由七个人组成的小队伍,他们不仅负责为军将驾马车,保证征战过程中主心骨的安全,更是军将的智囊团,在两军交战中几乎可以起到能否取胜的决定性作用。
七舆大夫从最初里克掌军时就成立了,里面的几位成员历经几十年的战争,能存活到现在的,无一不是身经百战,有着卓群的能力和丰富的经验。
可却芮认为他们是里克时期的人,就等于是里克的残党,却朋在军队中不得志,是因为士兵们听七舆大夫的,却不听却朋的。
得杀。
却芮绑走了当时与丕郑一起出使秦国的随从,先是酷刑伺候,再是利用家人威胁,最后让随从说出了当日在秦国时偷听到的丕郑说的那些话。
夷吾大怒,以此为由下令让却芮一举铲除里克余党。
丕郑,军中七舆大夫,甚至是朝中与丕郑有过往来的臣子,一举被杀。
自此,与里克丕郑有过关系的臣子尽数被杀完,晋国朝中几乎都是吕省和却芮的势力。
夷吾说话做事,无论对错,朝中无一人进谏,皆是附和迎合。
夷吾屠杀群臣,固然在一定程度稳固了统治,却也弄得晋国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丕郑意欲与秦公联合废立夷吾的计划,就此宣告失败。
一年后。
翟国。
重耳和黛衣,赵衰和青衣,两对新人在这一年里相继成了婚,狐令热情主动地担任了他们的证婚人,很是大方地用王室子弟的规格为他们操办了两场风光的婚礼。
他们对翟公的感念体现在为翟国所做的事情之上,一方收留,一方感恩,双方相处很是和谐。
重耳娶了媳妇儿,重点就放在了小家之上,跟随的士人们见现在的情况似乎并不需要自己做太多的事情,清闲下来之后,逐渐也在翟国安了家。
在一个普通的夏日,重耳陪着遇喜的黛衣在花园里散步,他拿着一把蒲扇,一直为妻子扇着风。
门口侍者来报,“狐偃先生求见。”
“让他进来吧。”
黛衣知道狐偃一般都是有事情才会来找重耳,便问道:“那我先回屋了?”
重耳拉住她,“刚出来,再走走吧。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季隗夫人。”
“阿舅。”
狐偃与黛衣见面后互相打了个招呼,而后就对重耳道,“介之推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