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谢谢你救了我。”上官天瑶轻轻出声。
微弱而轻柔的山风撩起她额前一缕发丝,她的小脸上沾了血迹,却还是十分动人,更添了一分让人疼惜的娇。
背后人沉默不言。
“你是仙,我是魔,我们本该两不相容,你为何救我?”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温和而低哑,天然有着勾人的魔力,“那夜与你相谈,你所出之言,正如我心中所想。故而当时便想带你踏上修仙一途。不承想你竟是魔族人……姑娘本无罪,北某怎能看着无辜生灵被大阵所封印,你可知一旦被镇在宝座上,想出去有多难?”
她回想了崇亲王宴后那一次月下之谈,那道清影的声音正对上了现在背后传来的这一道。
“碧火千军阵毁了,魇魔尸首失踪,无论它去到哪一处,是落到哪一族手中,都有可能给六界带来一场不小的灾难。”
“是。帮你疗伤后,北某要回天宫一趟,禀告天君。”
洞口处忽闪来两个仙袍青年,恭敬行礼。
“见过桓烨仙君。”
其中一青年上前一步,肃声道:“没时间了,天庭早感知到仙君在人间作出的动静,天君急传仙君,还请仙君速速回一趟天宫,天君要……”
那青年欲言又止,另一青年倒是口快,“天君要问罪于你。”
上官天瑶眉心蹙了蹙,心里对北煦的感激化成了一抹担忧,纤弱的小手微颤,却被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掌覆住。
“放心,耽误不了多久,我很快会回来。”见她眸中波光灵动,精致的小脸左右摇了摇,他才想到她在担心自己,会心一笑,“我不会有事。”
说完,他起身,一对深眼中印着她的模样,拂袖转身,跟随两名小仙消失而去。
上官天瑶屏息凝神,开始自己吸收四面八方充沛的灵泽,那温流很快修复了体内外的伤,并且汇入魔核后,立即化作了纯粹的魔泽,让她已经步入大乘的实力难得地有了少许的精进。
忽而,黄莺般婉转动听的笑声自洞口传来,她微偏过眸,只见耀眼的日光中,隐约立着一道倩影。
女子乌发由高脚白冠束着,向香肩一侧垂下,长脸轮廓温和,五官美艳,却着一袭浅碧裹身长裙,裙摆曳地如云絮团团,莲步微移,丝丝仙云袅袅而生,整个人透着书香与温婉气质,富有成熟韵味。
修长的素手上执一把状如弯月的仙纸扇,莹着白光,与北煦那一把羽扇颇为相像。
她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意,眼眸弯弯,亲切而热诚。
“姑娘是桓烨仙君的朋友吧。”她音色甜美,又添了惊和喜,更怡人心,“小仙韵兰,亦是仙君好友。本来还觉着奇怪,仙君为何会亲近一位魔族女子,如今一见,姑娘品貌果然不凡,是韵兰的小心思冒昧了姑娘,还请姑娘莫怪。”
上官天瑶莞尔,“无妨,叫我燕雪便好。”
说完,复闭目休养。
“仙君不惜触犯天条也要护你,我作为朋友,自然也该给予帮助,让我来帮你养伤……”
帝姬抬手止住她的话,“不用,你的仙泽只会让我更加痛苦。”
韵兰恍然明白过来,吓得退了退,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既在这点上帮不了姑娘,那便容许我在这陪姑娘吧。这九兽山里多族盘踞,第九峰又是灵泽宝地,夜间多有危险,我留着也可以护着姑娘一二。”
“好,谢谢仙子。仙子若是等不住,随时可以离开。”
韵兰喜得连忙“嗯”了一声。
天色渐晚,头顶的一半天空仍然明亮,脚下的云海却逐渐变得暗沉。
一直无人出声相扰,洞内静得唯有能量涌动的细微声音,上官天瑶还以为女子已经走了,如果没走,那倒是说明女子处事确然合她心意,懂得保持一定距离,有耐力。
“燕雪,修炼半天也累了吧,我给你准备了天宫的曲酥酒,想必你还没有尝过,想不想来和我喝一杯?”
她半睁开眼,见韵兰在一旁用仙法设了一个石桌和两个石凳,桌上摆着一个雕银纹白瓷小壶,另有两只小巧的银杯,她一截柔指托起瓷壶,弯腰斟酒,动作认真而缓慢,一举一动都显出优雅与稳重。
上官天瑶对她尚有戒备,摇了摇头,闭眼的前一瞬瞥见了韵兰脸上漾着万分理解的笑意。
入夜,圆月上深空,九兽峰中狼嚎四起,仿佛带着嗜血的暴怒。
突然,万里晴空之上电光一闪,一道异常粗大的雷电枝枝杈杈劈将下来,却又在天上不知何处止住,如此,天地爆闪三次。
韵兰急忙起身闪至洞外,脸上的慌乱与焦急再也掩盖不下,“不好,是桓烨清君受罚了,燕雪姑娘,你在洞中稍等片刻,我回天宫看看。”
闪电中,上官天瑶忽地睁目,神色凝重,眉心蹙着,眸中噙着同样浓重的担忧和害怕。
不经意间瞥见,旁边的桌椅和酒壶都消失了。
片刻后,天空不再爆闪,恢复了晴朗与平静,皓月悠悠地挂着,渗出一丝丝异样的血红。
狼嚎声越加增多,仿佛有数千狼族人围聚山中,声音叠加起来洪亮得出奇,山间黝黑凌乱的林木随风不断在晃动。
一阵阴森的响声,一阵恐怖的沉寂。
上官天瑶独坐深洞,眸光不由得向洞外瞥了瞥,却只是空无一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是韵兰回来,还是……北煦?
“呜……”
狼嚎声越来越响,她又睁眼向洞外看了看。
繁花降落,树木摇动。
才修炼片刻,她翻身下了石台,此刻,洞口处已经挤满了身躯庞大的狼兽人,他们直立着上半身,有三人高,一双双眼诡异地只剩眼白,大嘴一直咧到两颊出血,露出两排尖利的獠牙。
“吼!”
为首的一声怒吼,所有狼兽人冲将过来,巨大的狼爪震动山壁,径直要将渺小的女子踏碎。
第九峰之顶,一人俏立在崖上,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洞内,上官天瑶面色分毫不变,看着失控爆冲过来的狼族,和空中即将劈下的一只巨爪,她将体内的魔泽释放出五成,登时,浩大的威压如海浪汹涌澎湃,在整个九兽山内激荡开来。
无形的大山压顶,所有的狼兽人当即趴下,被钉进地里,连同山里散落的多族妖兽,都感得了压力跪伏下去,瑟瑟发抖。
幸得北煦及时出手相救,碧火千军阵只是损伤了她捡来的肉身,消耗了她一小部分魔泽,经过海量灵泽的滋养,已是完全恢复。
以她西域帝姬的实力,在魔族中已称得上是凤毛麟角,压垮这些个小喽啰简直易如反掌。